“傳令三軍,明日卯時拔營撤往蜀州。”
“是!!”
高駢話音落下,隨即調轉馬頭返回營盤,而張璘也開始鳴金收兵。
隨著他們鳴金收兵而去,漢軍方向的新卒也松了口氣。
張武松懈下來,而城內觀戰的李商隱見狀,當即也策馬走出了成都城,來到前線見到了疲憊的張武。
“高千里果真名不虛傳,若非西川有你駐守,此役我們損失恐怕會更大,成都城外的幾個坊市也有可能被焚毀。”
李商隱見到張武后,毫不吝嗇的對其夸贊起來,但張武搖頭擦汗道:
“軍中除了漢王,恐怕無人能率軍穩壓高千里。”
“此役能勝,多虧了軍中老卒助我穩住陣腳,但死傷亦不少。”
“新卒的操練時間還是太短了,掃盲半年多,能識得五百字以上者,不足三成。”
“識字太少,陣上若是突然變換復雜隊形,新卒很難認清旗幟、鑼鼓等指令。”
“若西川兵馬盡皆是識字一千以上的老卒,某此役應該能將高千里擋在長江涂灘上,不至于讓他深入成都。”
張武懊悔著,李商隱卻撫須笑道:“長江距成都不過三十余里,何談深入之說。”
“況且高千里之能不弱,又率老卒來攻,汝能將其擋住如此之久,已然不錯,不必自責。”
“我軍只需繼續操訓掃盲,待到一年半載后,必然能煥然一新。”
兵卒識字,這是漢軍能以弱擊強的基礎。
戰場之上,識字者能更快掌握《旗鼓號令》,減少戰場誤判,所以漢軍每每與唐軍陷入膠著時,明明‘旗鼓號令’同時發出,但漢軍反應的速度永遠比唐軍快。
反應更快,做出的調整更多,容錯性更高,這便是張武能幾次擊退三川軍老卒的原因。
雖說這個時代的許多藩鎮都在培養兵卒識字,但受限造紙術和印刷術的成本,他們并不能像漢軍這樣快速掃盲。
當然,隨著地盤擴張、不斷擴軍,漢軍的掃盲速度也不免慢了下來。
若放在隴右,從征募兵卒到掃盲,各種物資和人力都能跟上的情況下,半年多就能將軍隊兵卒從大字不識,掃盲成為最少能認識五百字的水平。
擴軍之后,掃盲教習數量跟不上,教材跟不上,加上操訓太多,文化課太少,漢軍在三川招募的新卒,大部分都只能識得二三百字。
漢軍對文盲的脫盲標準很低,只要識得五百字便能擺脫文盲的帽子,這相較于后世農村一千五百字,城市兩千字的標準來說,可以說降低了不知多少倍。
饒是如此,想要為這些入伍兵卒掃盲,難度仍舊很大。
“某觀高駢不日便要退兵,西川長江沿線的六個縣作物和人口恐難保存,好在溫江三縣的人口被遷徙,至于導江三縣的四萬余口百姓……”
李商隱眉宇呈現復雜,末了只能嘆氣道:“待我軍訓練有成,自然會將其解救的。”
說罷,李商隱回頭看向了西川的漢軍,但見他們個頭雖比尋常西川百姓要高,可身子瘦弱,不似隴右老卒那般虎背熊腰。
等到秋收后,還是得想些辦法,把肉食搞多些,這樣才能將兵卒練壯。
這般想著,李商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張武說道:“高都督寫來手書,希望某等能勸進漢王,但某以為不可。”
李商隱的話讓張武從失利的陰影中走出,忍不住詢問道:“為何?”
在張武看來,李商隱既然當初第一個勸進劉繼隆做漢王,眼下也應該勸進其稱帝才是。
對此,李商隱則是解釋道:“我軍眼下占據五道之地,但其中兩道只是殘缺,尚未厘清諸道人口田畝情況。”
“此外,我軍兵卒擴張太快,理應鞏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