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高駢謹奏:為收復湖南、驅賊入淮,乞敕諸道協剿事;今幸賴陛下威靈,將士用命,已復湖南全境;臣自……”
“好!好好!咳咳咳……”
三月末梢,當高駢捷報傳至河陰時,本就因為氣虛而體弱的李漼連連叫好,甚至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好在田允連忙為其斟茶,李漼這才稍微好受了幾分。
待他重新抬頭,連帶著看這破敗的河陰縣衙都不由明媚了些。
“高千里不負朕恩,如今黃賊被驅趕至淮南,只要朝廷兵馬將其討平,便可平賊,以示威天下……”
李漼指點江山,仿佛大唐即將中興,但路巖、蕭溝等人卻并無喜色。
李漼也看出二人臉色不對,故此詢問:“諸卿似乎并不以為喜?”
“陛下,高千里忠勤,然其轄地黔中、嶺南、湖南等處,又驅兵馬收復江西南部諸州失地,是否轄地過大?”
“臣在長安時,曾偶爾見過兵部文冊,其中劉牧之南征與高千里爭三川,陣沒兵卒不過八千之數,高千里死傷亦不過兩萬之數。”
“以高千里之實力,彼時若要與劉繼隆死戰,傾其所部,至少能殺傷劉牧之麾下二三萬精銳。”
“眼下高千里盤踞西南數千里之地,擁眾近十萬,然止追黃賊至長江,是否有擁兵自重之嫌?”
蕭溝擺事實講道理,畢竟高駢與劉繼隆交鋒以來,雖說殺傷漢軍三四萬數,但陣斬甲首數量并不多,而他本部兵馬每次也只折損二三成便開始避戰。
如此行徑,確實有養寇自重,割據地方的嫌疑。
對此,早就通過三省官員了解到蕭溝態度的路巖也拱手作揖,為高駢辯解道:
“陛下,高千里此舉,無非為了保全朝廷兵馬,不至于陣歿全軍,致使局面不可控制。”
“再者,高千里對于陛下旨意,向來遵守執行,從未有懈怠之舉,如何稱得上割據自立?”
“至于蕭相口中高千里追賊至長江而止,全因朝廷只令其收復湖南等處失地。”
“高千里不得旨意,如何敢于越境淮南?”
路巖三言兩語將高駢的嫌疑給洗清,同時不忘抬高高駢:“自然,蕭相擔心之事,也自有其理由。”
“臣以為,不如令高千里將嶺西交由安南防御使蔡襲節制,再撤兵江西諸州如何?”
“若高千里甘心解除兩地兵權,則可重任以其身,著其繼續出兵,北上討伐黃賊。”
李漼聞言頷首,下意識撫了撫須,覺得這么做倒也不錯。
剝奪嶺西,至少能削弱高駢實力,還能增強蔡襲實力,讓蔡襲能更好守住西南,掣肘高駢。
這般想著,李漼看向蕭溝:“蕭相以為如何?”
蕭溝眼見李漼將問題拋向自己,他倒也不慌亂,而是恭敬作揖道:“臣以為,路相安排妥當,盡可如此。”
“好!”李漼頷首,接著對二人說道:
“兩日前,南陽飛鴿傳書,黃賊撤圍,退兵至淯水以東,退守唐州、隨州等處。”
“南陽解圍后,劉相撤出商州兵馬,聚兵一萬四千余,加筑鄧州城池。”
“南陽既然解圍,便無須劉牧之出兵山南東道了。”
“眼下,朕欲調王鐸率河東、河中、河陽、昭義等處兵馬南下,與康承訓合兵剿賊。”
“二位相公以為,朕此計如何?”
李漼說罷,目光看著路巖與蕭溝,二人卻沒什么猶豫,躬身唱道:“陛下英明。”
稱頌過后,蕭溝才開口道:“只是南調兵馬不可太多,河東仍需防備劉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