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劉繼隆從未呵斥過他,但他每次見到劉繼隆,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壓。
“今年朝廷歲入四百二十余萬貫絲絹雜項,一千七百二十五萬石田賦,除養軍及維持朝廷及地方衙門運轉外,尚能積蓄二百四十六萬石稅糧。”
“此外,諸鎮奏表起運夏糧五十六萬石,秋糧七十二萬石,此批起運糧草,將盡數運抵滑、宋二州。”
“天平軍張思泰,趁朝廷平叛而作亂,先帝不得已,只能茲授其天平軍節度使之職。”
“然此僚三番五次拒絕起運,臣以為不討平,不可彰顯朝廷威嚴。”
“此外,義昌軍節度使盧簡方亦兩年不曾起運,幾次拒絕朝廷催促,臣以為理應納入討平之列。”
劉繼隆的話音落下,朝堂上不少心向大唐的官員,紛紛在心底嘆了口氣。
若是劉繼隆出兵討平義昌、天平,那北方就只剩河朔三鎮和昭義、兗海五鎮了。
淮南與徐泗又與劉繼隆關系曖昧,待劉繼隆討平五鎮,二鎮恐怕轉瞬間便要歸附。
若是淮河以北盡屬于他,那距離他三辭三讓,又還能有多遠,屆時洛陽城內上百宗室又該是何種下場
這些大臣憂心忡忡,其中也包括了身在漢營心在唐的鄭畋。
“朕尚年幼,此事由漢王定奪吧……”
李佾知道自己是傀儡,所以他在經過最開始的惶惶不可終日,漸漸認清現實,然后開始了現在及時行樂的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畢竟自南北朝以來,許多皇室被推翻后屠戮,距離最近的前隋,雖然不至于滅絕,但也只剩下了楊政道這一脈。
楊政道能活下來,還是因為當時在位的是李世民,若是換做李淵,那楊政道的下場多半與楊侑差不到哪去。
隋唐起碼沾親帶故,李世民也足夠仁德,而劉繼隆與大唐,不提他和李漼的恩怨,單說李忱幾次針對劉繼隆,就足夠讓劉繼隆生出不少埋怨。
若是劉繼隆將這些恩怨都算在自己頭上,他恐怕也只有這兩三年好日子了。
想到這里,李佾只覺得鼻頭一酸,而殿上的劉繼隆卻沒有這群人想的那么多。
眼見目的達到,他便恭敬行禮,隨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見他不開口,鴻臚寺卿的官員只能開始唱奏賀表,隨后草草結束了這場大朝會。
劉繼隆率先走出乾元殿,隨后在高進達等人的擁簇下,往紫薇城外走去。
待他走后,百官也紛紛散班,各自返回衙門當差去了。
不過在這其中,身為宰相的劉瞻與蕭溝卻在門下省衙門中會面,二人憂心忡忡,先屏蔽了左右,然后才說道:
“劉牧之三月平定三鎮,眼下又要對義昌、天平動手。”
“如此速度,恐怕在平定義昌和天平后不久,他便要對昭義和兗海動手,隨后開始討平河朔三鎮,再舉兵南下了……”
劉瞻憂心忡忡說著,蕭溝則是沉吟道:“以歷朝歷代先例來看,事情如此,即便劉牧之不愿稱帝,也由不得他。”
“如今洛陽內外盡是劉繼隆麾下兵馬,我雖施展手段,卻根本無法在城內插入釘子。”
“屆時劉繼隆若是統一北方,其麾下臣工必然會勸進。”
“大勢所趨,你我難以阻擋,可太宗血脈,怎能絕嗣”
“不若效仿楊妃之故,以帝女嫁劉牧之。”
蕭溝話音落下,劉瞻頓時猶豫起來:“這、這……內廷似乎并無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