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瓶神色擔憂道:“公子,他可是當初夫子出手教訓的人。”
“我明白,可夫子這棵樹總不能一直為我們遮風擋雨,雖然當初敬亭山容不下我,可敬亭山依舊有我牽掛的人。”顧余生不再靠著小溪畔的石頭,他凝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這么些年,有些事我總算想明白了,人活一世,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但一定有自己的堅持,走吧,寶瓶,我帶你去尋找一些東西。”
“啊?”
寶瓶見顧余生的眼眸中泛起決然清澈的光,暗自感到高興之余,又充滿茫然,她跟隨公子這么些年,越來越看不透自家公子了。
“我們去尋找什么?”
“上古先賢留給后人的東西。”
顧余生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自信,讓寶瓶焦躁的心稍微平靜下來,她雖然不知道公子所說的上古先賢留給后人的東西是什么,可她的內心已經相信了。
“走。”
顧余生帶著寶瓶于天地氣息混亂之中,朝著遠山前行,在他身后,姬玄真盛怒的聲音自雷瀑逸散后響徹九霄,可怕的音波將天上的云層轟散,天地靈力朝他蜂擁而去,凝成一尊千丈法相軀體。
山巒之風不斷地吹拂,寶瓶忍不住催促:“公子,走快一些,到了姬玄真那樣的修為層次,追蹤敵人已經不再僅僅依靠神識,而是一種敵意感應。”
“寶瓶,別緊張,姬玄真對我們來說的確是不可直面的強敵,但是在這天地大墓秘境之中,他這樣的修為,或許根本算不得強者,若是他真到了強者的地步,也會有相應的存在和某些東西會束縛他的。”顧余生停下腳步,筆挺的身子屹立在天地間,他緩緩閉上眼睛,調整呼吸,以一種敬畏的語氣說道,“我感應到了,寶瓶,此方秘境最核心的區域,就在山的那一頭。”
“啊?”寶瓶聞言,連忙朝山的那頭奔去,直至她第一個奔上山頭,俯瞰山的那一邊,她的眼中滿是疑惑,茫然,“公子,山的那邊什么也沒有……好像只是無盡的荒田。”
“田現在荒蕪了,并不代表過去也是荒蕪。”顧余生站在寶瓶身邊,他的目光俯瞰著星月映照下山下平蕪,那被歲月拋棄的田地已然古樹參天,但那一棵棵參天大樹,正是時間的見證者。
寶瓶認真探查,臉上露出些許錯愕:“公子,房子……有好多房子,不對,前方好像是一片村落。”
顧余生保持著敬畏的同時,心緒也格外澎湃,他自進入天地大墓秘境以來,就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指引,那一道神秘的力量,仿佛是一道道誦讀之聲,又好像是田野間凡人勞作的聲音。
顧余生站在山頭,看向山腳下的平原曠野時已然明白怎么回事,當年他于莫晚云逆流時間至洗心村,他在洗心村教孩童識字,閑暇之余也觀洗心村之民田間勞作,或許當年自己一時的善良,教導孩童們蒙學,他們后來在天地間闖出一番事業,而這種授業之德,在冥冥之中與這方天地發生共鳴。
隱隱約約間,顧余生已經有所感悟,所謂的三千大道者,或許在最初只是人間的三千平凡而已,那些不滅的大道,只是人族或者萬族生存,活著,人與人之間相處,生命的延續,精神的傳承而已。
只是后來的修行者,忘記了初衷,以為大道必然高高在上,卻忘記了大道在人間,也在人間的磨難和苦楚之中。
顧余生不發一言,帶著寶瓶向著山下走去,夜下月影徘徊,山林寂靜無聲,村舍隱沒在參天大樹之下,早已被歲月定格。
走過一間又一間的屋子,顧余生和寶瓶都被這最原始的石筑木屋深深震撼,因為在這一方定格的畫卷里,一間屋子有瑩瑩燭火閃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