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驤玉旋轉手上的龍紋劍,雙手合抱于身前,猛然間雙手外闊,其胸膛前,澎湃的靈力化作一棵開滿繽紛花瓣的桃樹,每一朵桃花冉冉旋轉飛空,于劍彌合,向著結界上方斬出一劍,金色的浩然儒光被桃花紅雨染色,宛若天地間書生畫圣執筆潑墨揮毫出來的春意桃花,一樹桃花知春來,萬朵桃花迎劍開。
兩人施展出不同的劍意,卻完美的在結界內外觸碰,結界如春風乍起,吹皺漫天的星云,古觀千年的積影沉淀,在剎那間土崩瓦解,那繁復之極的結界,如同圣人留下的考卷,卻被顧余生完美的解答。
古驤玉的出手相助,更像是一位鑒賞畫師。
當漫天的桃花劍雨傾落懸山,異鄉的少年重逢一場久久未散的桃花雨。
他聽村里人說過,他出生那一年,明明在秋天,整個青萍山如秋朔春景,燦爛的桃花綻放了一夜后零落人間。
顧余生沒有凝望那碎裂的結界,雙眸凝觀片片從身邊飄落的粉色花瓣,無比眷戀這一刻。
他的父親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可生命的輪回和傳承,又何嘗不是在一場場人間歲月里續寫戀舍的兒女情長?
紅塵千萬,生命如恒沙星落,眾生各樂各苦。
太史家或許是那個執筆春秋的見證者,但顧余生并不希望自己的故事就此終結,他右手五指輕輕旋轉,那些即將零落的劍雨再一次被他匯聚于掌間,當心中的執念越過了無數重山后,任何阻礙都將不復存在。
粉色的煙霞化劍凌透虛空,刺進剛顯露魂身的太史季胸膛,那種奇異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石頭擊穿了冰凍的河水,桃花的凋零為冰凍染色。
“什……么?”
太史季本是靈魂之身,可卻被顧余生的劍懸釘在空中動彈不得,他低下頭,暗中掙扎了數次依舊不能掙脫,這才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顧余生,他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某個瞬間,他的瞳孔劇烈一縮,忽然癲狂般狂笑不止。
“老夫原以為,天下事,盡皆寫在了書卷里,就連圣人的文字也一樣要被定格,想不到今日,倒被你這異鄉人上了一課,也好……也好,如此一來,人間說不定真有一天會太平,億萬蒼生也能祖祖輩輩地完整地活完一生……”
古驤玉沒想到顧余生能利用她的劍意將太史家的老前輩封印住,她隱約間感知到什么,連忙追問道:“嘿,老頭,你在嘀咕什么?你費盡周折茍活至今,又要將我們置于死地,你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人生在世,想走的路,可不好走,你們都還年輕,還不知……”
太史季微微動了動僵直的魂軀,劇烈地咳嗽幾聲,原本凝聚的靈魂好像突然失去了某種約束,化作無數粒子隨風飄蕩,眨眼之間,就已變得模糊無比,眼看著太史季就要消失不見,天空忽然傳來一道冷哼之聲:“老翁,你連自家最后的血脈也不管不顧了嗎?真是可惜呢……”
原本將要靈魂消散的太史季聞言,神色掙扎,無法斷離最后的血脈親情,他凄厲悲壯地仰天大嘯一聲,整個封印顯兆秘藏的小樓陡然泛起無數金色華光,那些金色華光凝成一把奇異的時光鑰匙,靜靜地漂浮在空中,那一把時光鑰匙綻放的光芒,將蒼穹之上被黑影束縛的太史鳶徑直傳入虛空。
但那黑影也并不在意,而是第一時間遁向那一把鑰匙,一只手在凌空格外巨大:“找到了,時沙之門的鑰匙!”
眼看那一把鑰匙將要被空中的巨手抓在掌心,懸山上的古驤玉忽然身影一閃,竟是先一步出現在那一把綻放著金色芒光的鑰匙面前,她伸出手,搶先一步把鑰匙握在手上,而就在她剛握住的剎那,無情的巨掌轟然落下,結結實實打在古驤玉的背后。
古驤玉身影踉蹌,跌撞著落在地面,嘴角溢血,急道:“還等什么?”
幾乎同一時間,三道劍氣匯聚,須臾結成傳送陣。
古驤玉進入三名天劍官凝成的傳送陣內,不忘回頭看向顧余生:“顧小子,我先走一步,你可別死在這里,他們圖的東西,在我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