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從眩暈中醒來的顧余生用手扶額,茫然地打量周圍的陌生環境,此間之地,樹木蔥蔥,百草茵茵,林間鳥啼婉轉,啾啾翠鳴,微風拂面,朝陽正燦。
草坪曠野,野花繁茂,潺潺溪水蜿蜒流淌,空氣清新無濁,蒼山云嵐,云霧縷縷,宛若仙境。
顧余生反手抓劍匣,劍匣傍在身,腰間葫蘆也在,唯一不見的東西,是五行磁山,回想昨夜驚變,如今性命尚在,慶幸之余,又暗自以神識感應,未曾探到金廣的氣息,神魂深處那一道神秘的追蹤氣息也消失不見。
脫險了嗎?
顧余生撐地起身,深深呼吸幾次,整個人精神為之一震,近月時間,他獨行荒蕪沙漠,一個人悵寂寥,內心承受的孤獨可想而知,如今山林皆綠,草木亦有情,眼前的一切皆是人間美景。
昨夜斬殺沙閆,又從金廣手上意外逃生,劫后余生的快樂,讓顧余生忍不住展開雙臂,感受微風拂面的暢快,當他微微闔目而暢快呼吸,再窺觀天地之廣袤無垠,頓覺儒家莊圣寫下逍遙游,也必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而大徹大悟:
昔者逍遙游所述之心境,無外乎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如今顧余生以少年之姿卻品味人生百態,紅塵歷劫,無非世人誹之謗之欲殺之。
回首看,依舊有朝思暮想的戀人,有不羈于形的三五知己。
“哈哈哈!”
“快哉!”
顧余生見過荒蕪沙漠,又劫難而不死,雖然沒有找到神劍官所說去往眠月大陸的傳送陣,但他心之安泰,前所未有,昨夜他見沙閆以契約召喚雪靈,雪靈暗中護佑天魂,替他擋了致命一擊,這正與他推測暗合,說明莫晚云如今至少是安全的,只是某些原因還不能與自己相見。
如此一來,他倒也不急于去眠月大陸,只是內心的期許,盼望著能再與莫晚云相見以解相思。
顧余生身雖疲憊,但心有少年朝氣,恣意在山野草坪奔跑,以排遣長時間的苦悶,至午時,陽光略燥,他才臨回溪邊,以清水浣洗,更衣捉魚,以木柴生火支架,將每一條魚都炙烤得滋滋冒油。
烤魚入嘴,人間最美的滋味在味蕾里綻放,顧余生享受地閉上眼,腦海里浮現出與晚云,莫憑欄,韓文,蘇守拙他們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無論是在青萍山,敬亭山,亦或是斬龍山,仙葫州,當年屢屢經歷的生死,在如今看來已經變得淡然。
這一刻,顧余生已然明白時間最大的意義,并不僅僅是遺忘,而是銘刻,當時只道尋常的事情,在很多年后變成了最為珍視的東西。
而所謂的刻舟求劍,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美好記憶?
吃飽喝足,顧余生就這么仰躺在潺潺溪水邊,金燦燦的光照在剛毅的臉龐上,以手臂遮眼,就這么癡癡地看著天空,直至夕陽垂落,天邊云霞漸黑,一場暴雨入夜將至。
顧余生稀松醒來,沿著小溪向上,小溪山谷之處,一間石屋爬滿青藤,青苔尺厚,周圍田畝已蕪,籬笆圍欄只剩下圍砌石碓。石屋左右,兩棵古樹參天,一棵是萬年松,另外一棵也是萬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