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覺得他爸才是那個最復雜矛盾的人,總是做的跟說的不一致,如果這么在乎她媽媽,又怎么會因為梁聿的事跟王依曼吵到離婚,后來也一次都不去找她。
梁慶揮揮手:“出去吧,爸爸還有事要忙。”
她從書房出去,路過梁聿的房間發現他門開著,里頭只亮著一盞臺燈,窗戶敞著,門估計是沒關好被風吹開的。
現在時針不過才劃過數字十,梁聿不見得會睡這么早,但他現在確實是趴在書桌上就睡著了,梁初楹只瞧見他躬起的背脊和肩膀,像幾座瘦骨嶙峋的山。
這么睡會不會又凍病了?梁初楹對此已經ptsd了。
她一揚眼,思忖幾秒,決定邁出握手言和的第一步——給他一點好臉色,關心他一下,替他把窗戶關上。
只不過梁初楹剛邁進去幾步,踮著腳、胳膊搭在他腦袋頂上去夠窗戶的把手之時,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臺燈,梁聿就被鬧醒了。
左眼眼皮上那顆小痣在睜眼的瞬間被折進去,臺燈白色的燈光把他瞳仁照得透亮,跟鏡子一樣,梁初楹低頭在那點兒漆色里看見自己詫異的表情。
她視線在他五官上巡視幾秒,看見小片光影落在他的痣上,有一瞬,心里某個地方驀然抽了一下,像心臟某塊肌肉突然被激活,跳了起來。
梁聿盯著她,梁初楹幾秒后回神,躲避對碰的視線,察覺到他要說話,一手拉住窗戶把手,另一只手里還捏著那半顆櫻桃,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想的,下意識就慌里慌張地塞進他嘴里,以轉移注意力。
起初他牙齒是合著的,所以推不進去,不多時就張開了,把那半顆吞進去,眉就皺了起來。
梁初楹心想,她這似乎也不算好臉色,還是故意作弄他了。
也許是欺負慣了?手很順就把櫻桃塞過去了……
“我從爸那兒拿的,甜不?”她心里雖然有些懊惱,面上卻不顯,架著兩條胳膊,好整以暇地準備看他被酸倒的苦臉,結果梁聿的眉沒皺到一秒就松了,抬眼細細瞧著她,把櫻桃柄咬斷,吐了字:
“甜。”
……甜才有鬼了,她才吃過的,酸得跟梅子一樣。
梁初楹打了個寒噤:“你口味真怪。”
梁聿觀察她的本領不是一般地強,他坐直身子,把倒下的臺燈扶起來,稍一挑眉:“姐姐今天心情很好?”
梁初楹覺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呵”一聲:“連見我都帶三分笑臉。”
這話一出,她“嘁”聲:“我天天哪有那么多脾氣發?你不煩我我一直都是笑臉,之前還不是以為你扔了我送的襖子才吵起來……”
說完,梁初楹反身往桌子邊上靠了靠,兩條腿滑出去,她盯著自己鞋尖,沉吟一下道:“梁聿,我再重申,我不討厭你,如果你是因為你寄人籬下所以才來費心思討好我,完全沒必要。”
她扣弄著桌子邊緣,視線偏開,聲音變小:“你以為那樣我就會感激你嗎?”
剛說完這句,梁初楹閉一下眼,有點想撤回,明明才吃了教訓打算謹言慎行的,結果一開口又是難聽話。
跟剛才一樣,明明是想關心他的,結果一晃神,半顆櫻桃就強硬地塞他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