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他們明白,魏昶君死后,此地遲早會如山,陜二地,真正陷入流賊漩渦。
樂安縣。
縣衙城墻,知縣,縣丞等人匯聚,聽著匯報,也惶恐凝視遠方。
自城墻向下看去,遠遠便能看到火光熾烈,在黑夜中宛如長龍,蜿蜒浩蕩。
“這些流賊自稱青鬼部,昔日曾力斬青州府城數百軍卒,悍勇精銳至極。”
既然決定沿官道殺向來縣,青石子便明白,聲勢越大,對他們越是有利。
一路上晝則呼喝,夜則燃火,一時間愈發氣勢恢宏。
樂安知縣面色鐵青,眼底劃過畏懼。
“流賊安敢,若是昔日魏大人尚在,局勢豈能糜爛至此!”
縣丞亦點頭,神色復雜,也帶著嘆息。
連他們這靠近京師的縣城都亂成如此,何況其余各地。
“先前,大抵都是那位魏同知壓著,方才讓莒州看起來風平浪靜。”
“如今才是這世道真正的模樣......”
魏昶君力斬韃子二十余人,平悍匪,定流賊,先安蒙陰,后駐莒州。
昔日尚在之時,或許他們并沒有想過什么,直到如今,眾人才終于意識到。
現在是崇禎三年,天災,大旱,重徭役賦稅,官逼民反。
這是一個亂世!
而與此同時,自樂安官道起,壽安,昌樂,濰縣......諸多縣城,親眼目睹流寇一波一波,張狂沿官道南下!
亂了,青州府徹底亂了!
來縣。
繼諸縣先后遭遇大批流賊掠過,消息也迅速傳抵此地。
如今偌大縣城剛剛自縉紳,官吏把控鐵礦中緩過氣來,出現一絲生機。
有紅袍軍剛剛斬殺大批官吏,縉紳,各小地主,商人也平靜,未見分毫異動。
似乎魏昶君死訊傳來,與此地波瀾不興。
除了礦山所在。
彼時來縣以南,如今天色將晚,礦山內已支起大鍋,熬煮紅薯粥,分發咸菜。
吃飯間隙,地主蔣成身邊圍著不少人,赫然都是昔日因欺壓百姓,罪不致死的地主們,如今被懲罰抵達各礦山開礦。
蔣成端著碗,喝了一口紅薯粥,眼底滿是輕蔑,聽著身后礦工議論。
“聽說魏大人率軍前往剿滅流賊慘敗,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話的中年漢子是礦山原本被縉紳逼迫前來開礦的農戶王二。
如今王二憂心忡忡,滄桑眉宇化作哀嘆。
“是啊,咱才過上幾天好日子,這些可都是魏大人給的。”
“只希望魏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能活著回來。”
“未必,聽說此次剿賊,青州府可故意不曾派兵前往馳援,更何況據傳魏大人因為咱鐵礦這邊,得罪了不少朝廷大官。”
蔣成聽聞此言,冰冷嗤笑。
“魏大人?你們的魏大人,只怕回不來了。”
“不見那些紅袍軍最近都嚴肅了許多,只怕是群龍無首,慌了神!”
蔣成話音落下,王二等礦工轉身怒目而視。
“放屁!若非魏大人心善,爾等欺壓百姓的狗賊早該死了!”
“那就等著瞧,你等賤民口中的魏大人,還能不能回來!”
蔣成身后諸多小地主也獰笑起身,輕蔑看向眼前這群賤民。
他們先前便已得到消息,那魏昶君便是活著,得罪青州官場,地主縉紳,京師黨派,也已前路斷絕,絕無生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