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十一月中旬,京師,大雪。
午門外,天色暗淡,寒意刺骨。
候朝房,一眾朝中重臣均是三三兩兩匯聚,等候通傳。
鐘鼓司內監業已抵達,看著刻漏。
魏昶君身著官袍,難得不見樸素,身軀魁梧,目光堅毅。
雖是形單影只,但只坐在此處,便氣度儼然。
“三府總督,名不虛傳,無怪乎能驅逐韃子,平定流賊。”
開口之人面容清癯,頷下長須,雙目炯炯有神,眼底驚嘆。
赫然是剛剛從京郊西山擊潰山西流賊,班師回朝的右副都御史,盧象升。
魏昶君亦行禮,打量,神色閃過一絲惋惜。
盧象升,也算為大明嘔心瀝血,最終卻死在朝堂傾軋,彈盡糧絕之中。
可惜,此人心中有大明而無百姓。
“久聞魏大人之名,如今得見,方知所言不虛。”
“魏大人安定山東一府,拒流賊于城外,治下百姓衣食富足,實是為陛下分憂不少。”
朝堂冒出個陌生面孔,并不屬于任何黨派,自然引人注意。
不少人紛紛遠遠觀望,也有諸如盧象升之流,上前行禮招呼。
崇禎六年,七卿再換,吏部尚書李長庚,戶部尚書畢自嚴三月下獄后,換上了侯恂,禮部尚書黃汝良三月致仕,換上李康先,兵部尚書張鳳翼,刑部尚書胡應臺,工部尚書周士。
六部尚書已算朝中重臣,如今則是遠遠看著,一言不發。
一個三府總督,又不是楊鶴,洪承疇那般三邊總督,即便鬧出些許風波,也不夠讓他們親自招呼。
只是李長庚觀此青年眉眼剛毅,隱有霸道風姿,眼底亦難免驚艷。
如今魏昶君不過二十出頭,的確年輕,氣場亦不類其余朝臣,孤直威嚴。
角落之中,也有三三兩兩匯聚官吏低聲討論河間府之事。
“王公公親自前往,此人都敢怒斥發聲,當真是個愣頭青。”
見同僚開口,留著長須的官吏嗤笑。
“若天下人都將此人當作愣頭青可真錯了,一個愣頭青能只用六七年,從一介白身爬到如今?”
“一個愣頭青得罪了東林,浙黨,閹黨甚至勛貴后一路平步青云?”
“依我看,此人不過是山東各本土家族聯合推出發聲傀儡罷了。”
“先前各朝臣要求發兵山東,你瞧那些山東為官的外地官吏如何開口?還不是忌憚當地世家大族?”
“山東此地,多半是不愿與其余諸黨為伍,要自成一派了。”
一眾官吏談論,也有閉目假寐,畢竟此時太早。
直到鐘鼓司晨鐘響徹,一眾官吏方整理衣衫,準備入朝。
待百官就位,朝堂上,身著明黃服飾身影踏入。
崇禎高座其上,內監宣布,朝會開始!
眾多官吏在內閣帶領下一一叩首,禮節繁多。
禮畢,魏昶君起身,抬眼看著崇禎。
這一年,崇禎方才二十二歲,與魏昶君年歲相差不多。
但如今卻已面容滄桑,眼底更是陰郁,目光鋒銳中帶著幾分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