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軍本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乞命,現在,爾等也活不下去。”
“吾等是一類人。”
登州。
城外山中,玉皇廟的琉璃瓦當啷啷往下掉,知客道士抱頭竄進三清殿,卻見雹子追著窗欞往殿里鉆。
玄天上帝手中的七星劍被雹子擊斷,劍尖插進香案時,供著的永樂年銅燭臺正巧被雹子打穿,露出內里灌鉛的夾層。
五龍宮后的放生池飄滿死魚,每條魚頭皆嵌著冰珠。
監院哆嗦著翻開《道藏》,雹子卻把"雷部欻火律令"那頁砸出個窟窿。
直到他在雹塊中發現帶血絲的冰晶,才想起三日前做法事超度的那個凍斃流民。
那人的破襖里還藏著半塊沒吃完的觀音土。
監院低頭,手里顫巍巍,六神無主。
他在等。
他也知道,大明官府,不會救災。
但人總得想點什么,才能活下去。
三日過去,他終究沒等到官府衙門,只盯著神像。
神也救不了他。
直到彼時,道觀門被推開,數十名身影穿著流賊服飾,手里刀鋒光芒耀眼。
給了糧食,還生了一把火。
監院大口吞咽,絕處逢生,流著眼淚,看到對方臨走時,背后背負的旗幟,喃喃開口。
“真龍軍......”
官府不救,神仙不救,但,還有真龍軍!
高唐州。
糧商趙員外盯著窗外笑著,得意的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庫房里三千石新麥正在霉變,這場雹子倒是替天行了道。
鴿蛋大的冰雹擊穿"平準倉"匾額,他忙令家丁把陳米搬上馬車。
那些霉米混著冰碴,明日又能充作賑災糧高價糶賣。
最妙的是雹子砸死了巡街御史的馬。
趙員外親眼看見冰雹中夾雜著尖銳的碎瓷,那匹青海驄被瓷片割斷喉管,血正正噴在"均平糴"的告示上,正好蓋住官府的朱砂大印。
管家笑著拱手。
“東家洪福,連老天爺都幫著做賬。”
趙員外得意撫須點頭,只是片刻后卻變了臉色。
城外一批商戶馬車牢靠,幾乎源源不斷抵達高唐州。
車馬上,全都是糧食!
“哪來的!”
趙員外暴怒咆哮,管事擦汗,迅速打聽。
“是......是真龍軍逼迫商戶前來,平價抑糧......”
大名府與東昌府邊緣。
村鎮私塾。
七歲的栓柱捧著《千字文》發呆。
雹子把泮池里的烏龜砸得四腳朝天,墨汁般的血正從龜甲裂縫往外滲。
教書先生昨日剛講過"天地玄黃",此刻"玄"字卻被雹子擊穿的瓦片削去半邊,成了"天地黃"。
栓柱忽然發現雹子里裹著東西。
當他從冰殼中摳出半截蜈蚣時,祠堂方向傳來巨響。
那尊洪武年間的鐵香爐竟被雹子砸出鐘磬之音,震得梁上"萬世師表"匾額轟然墜落,匾角正好插進至圣先師塑像的心口。
拴柱不知所措,卻被一名流賊模樣身影抱起,沖入檐下。
拴柱震撼看著,救援百姓之人愈多。
“謝謝,你們是誰?”
那人咧嘴。
“真龍軍。”
這一刻,崇禎七年初,真龍觀,真龍軍名號正式打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