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飯菜之后,周鐵和張長山坐在小桌子上,大口吞咽著,周鐵也指著棚子外面。
遠處塵土飛揚,黑漆漆的糊狀物正在往磚頭上涂抹。
“看到那些沒有,那叫水泥。”
“里長大人那一日說咱們吃飯的棚子不能遮風擋雨,于是調了建筑工,在那邊準備建造一個水泥修筑的吃飯場地,叫食堂。”
“等那邊修好了,咱每天就到那邊吃飯了。”
想象中的鞭子沒來,礦山危險沒來,每日欺壓強行做工也沒來。
吃著雞蛋粉和白菜炒臘肉,張長山失了神,竟也跟著暢想之后修好的食堂。
這次周鐵沒說話,反倒是張長山率先開口。
“你們做工一直日子都過的這么好嗎?”
周鐵明顯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
張長山眼底恍然,冷笑著,果然只是做做樣子。
只是下一刻,聲音再度響起。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咱都是被人抓到礦山開礦的。”
“那些狗官和縉紳沒把咱當人,一年至少要死七八百礦工在這里。”
“后來,里長他們來了。”
“里長說,這里的工人,性命是最重的,所以紅袍軍頒布的第一條規矩,就是遇到危險,一定要先救人。”
“后來里長給咱做了訓練,還定了工錢,每個月賺的錢通過紅袍銀號打給咱,比以前咱們村子的有錢人家賺的還多。”
“而且咱們礦工待遇好,里長給辦了工人醫館,工人和家里人看病只要一點點錢,又給辦了工人書院,咱老周家的小子,讀書可用功了,如今還是他們齋里的第一名呢。”
周鐵說著說著,神采飛揚,一張嘴樂呵的快咧到腦后去了。
張長山沉默看著,已是說不出話來。
吃的好,給建醫館,還給孩子讀書。
他忽然有些知道,那些紅袍軍打起仗來怎么這樣不怕死了。
他們得守著這個世道。
因為這樣有盼頭的日子,他們祖祖輩輩都沒感受過。
若是有朝一日,紅袍軍能到自己老家呢?
張長山大口吞著飯菜,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跑,該好好改造。
與此同時,大明左良玉麾下的官兵張校如今在濟南府下,青城。
正在農田里揮舞著鋤頭的張校不住咒罵。
“早知今日,誰會來投誠紅袍軍!”
如今明軍剛剛完成改造分配,自己一個堂堂校尉,竟被分來種地。
挖了一上午水渠,張校才剛剛吃過飯,就和其他六個被分配到這里的流寇被帶到一所草棚。
穿著長衫的讀書人盯著這些人時,張校也冷眼看著,面無表情。
“你們的工分都記錄下來了,之前頒布的規章都要遵守。”
“違反的扣除工分,若被扣光,就只能審判了。”
“在下是你們的啟蒙師,趙德。”
幾名流寇只冷冷看著,反倒是張校低聲嘟囔。
“扣就扣,老子反正是來當兵殺敵的,不是來挖地的。”
雖壓低了聲音,但張校滿腹怨氣,也故意讓人聽到。
這一刻,啟蒙師趙德笑著搖頭。
“你當初為何當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