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冬,曲阜孔府。
孔衍楨坐在太師椅上,手指不停地敲擊著紫檀木的扶手,眉頭緊鎖。
堂下坐著十幾位孔家族老,個個面色陰沉。
“紅袍軍......真的要來了?”
孔衍楨嗓音發寒,瞇起眼睛,神色難看。
“京師那邊傳來的消息,那群翰林院的讀書人所說,千真萬確!”
孔文謤咬牙道。
“青石子帶著數萬紅袍軍,已經從京師南下,不日便到曲阜!”
話音落下,堂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想到了之前京師傳來消息的時候信箋里的惶恐措辭,那些原本自以為清貴,想要給紅袍軍立規矩的讀書人,從第二天開始,便在京師菜市口殺了個人頭滾滾。
嚇的他們甚至連出門都不敢,生怕一離開家里,哪一日紅袍軍便闖來,將他們抓到菜市口來上一刀。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些讀書人慌了。
他們自以為對每一個朝代都不可或缺的護身符,沒了!
紅袍軍這群瘋子,根本沒打算靠著儒家治理天下,他們的倫理綱常,君權神授全成了一紙虛妄!
孔衍楨猛地一拍桌子,神色暴怒中隱藏著難以察覺的畏懼。
“他們敢動孔家?!”
“他們有什么不敢的?”
孔文謤慘笑,一雙眼眸猩紅。
“東南沿海的世家大族,哪一個不是綿延數百上千年,在紅袍軍手中,還不是被他們殺了個干凈!魏昶君那個瘋子,連朝廷的勛貴都敢砍,何況我們?”
“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天下讀書人的看法,這群人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心底自然永遠只有那群泥腿子!”
“當真是豈有此理!”
嘴上罵的厲害,可偏偏孔文謤心底也最是膽戰心驚,因為他想到了昔日!
魏昶君赴京述職的時候,途徑孔家,前來祭拜,那時候自己便是帶頭輕蔑那個粗鄙白身之輩的人。
他甚至還記得那個瘋子給自己留下的幾句詩。
這一刻,孔文謤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攥緊,深吸了一口氣。
萬里埃,指的竟是如今的讀書人!
孔衍楨臉色鐵青,心中盤算著之前那些東南世家縉紳的慘狀。
凡是有一絲絲欺壓百姓的罪過,他們都得死,紅袍軍的嚴苛,讓這位天下讀書人的臉面心底發顫。
他想起了嘉靖年間孔家侵占良田、逼死佃戶的舊事,想起了天啟年間孔家子弟強搶民女、賄賂官府的黑賬,還有崇禎年......這些事,若真被紅袍軍翻出來......額頭冷汗瘋狂冒出,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只覺得一顆心幾乎從胸腔中掙出來!
紅袍軍距離曲阜越近,孔家便愈危險!
“不行!”
他猛地站起身。
“絕不能坐以待斃!”
三日后,青石子率軍抵達曲阜城外,紅袍大軍駐扎,如今青石子手里正在翻看堆積如山的卷宗。
一旁還有提前抵達搜查罪證的夜不收在匯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