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沿海各城與海龍教的往來書信,上面明確記載著每季供奉多少童男女,換取多少私鹽。
蓬萊城外三十里,海龍祠的鎏金匾額在晨光中閃爍。
陳鐵唳用刀尖挑起匾額上褪色紅綢,綢緞上繡著扭曲的符文,沾滿暗褐色污漬。
“總長,地窖找到了。”
副將壓低聲音。
“你......最好親自看看。”
祠堂后院的假山被移開,露出向下的石階。
陳鐵唳舉著火把走下去,霉味混著腥氣撲面而來,火光所及之處,墻壁上掛滿鐵鉤,每個鉤子上都懸著一條褪色的布帶。
陳鐵唳在戰場上廝殺慣了,如今竟也覺得心驚肉跳。
眼前的場景,看起來像極了傳聞中荒年的人臘。
身邊的副將聲音響起。
“每條布帶代表一個獻祭給海龍神的童男童女。”
副將指著墻角一堆小鞋子。
“縉紳宗親都在宣傳,所以漁民相信獻祭能保出海平安,實際上......”
他踢開地上一塊松動的地磚,露出下面白森森的細小骸骨。
陳鐵唳的刀疤臉在火光中愈發猙獰。
他轉身大步走回地面,對著跪成一排的祭司開口,這次面上的暴怒難以掩飾。
“聽說你們能呼風喚雨?”
最年長的祭司抬頭,銀須顫抖,甚至不敢看咬著牙的陳鐵唳。
“將軍明鑒,我等只是代海龍神傳達......”
“去你娘的!畜生!”
刀光閃過,銀須帶著頭顱滾落在地。
陳鐵唳甩去刀上血跡,眼底戾氣幾乎彌散開,他昔日也不過是從最底層的貧農孩子里掙出一條命來,可這些孩子,竟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去陰間傳達吧。”
他轉向嚇癱的其余祭司。
“告訴我這些孩子從哪來的,可以活。”
一個年輕祭司爬出來磕頭,眼淚鼻涕混成一塊。
“是......是各縣衙役送來的!有的是孤兒,有的是交不起漁稅的漁民孩子......”
陳鐵唳閉了閉眼。
“傳令。”
他聲音沙啞。
“所有參與獻祭的衙役、里正,全部押來海邊,把祠堂金像熔了,鑄成銅碑。”
他伸手指著那些紅布帶,聲音有些沉重。
“把這些和孩子遺物埋在一起,碑上刻海殤冢。”
“另,告訴百姓,紅袍軍來了,海上從這一日起,沒有龍神,只有魚!”
城內響徹紅袍軍萬歲的聲音時,陳鐵唳正帶著兵馬再度南下。
彼時他收起刀,遠遠凝望著眼前一幕。
“先把沿海這些明面上的毒瘤鏟干凈。”
“這些教派背后,可都是縉紳宗親在插手。”
他指向南方。
“明天去拆慈度寺,聽說他們的肉身菩薩是用活和尚腌制的。”
“還有夜不收到來匯報,這群和尚手里的銀子和田產地契,比那些官老爺更多。”
這一刻,海風掀起他猩紅的戰袍,像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