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昶君收起紙張,淡淡開口。
“念在你抵抗外敵意愿強烈,且多受蒙蔽,不處死刑。”
“即日起,朱由檢,周氏,太子,前往山東蒙陰,勞動改造。”
崇禎愣住了。
“勞動......改造?”
他從沒聽過這樣的說辭,更沒見過這樣的改朝換代,他只知道,改朝換代了,皇帝一定要死才是,他甚至做好了殉國的打算。
如今卻不光是被昔日的臣子審判,更要接受所謂的勞動改造。
莫非此人是想要換著法子羞辱自己?
魏昶君點頭,老舊衣衫在宮殿內讓周皇后覺得恍惚。
他的衣服和崇禎的龍袍沒什么區別,都是打滿了補丁。
可這人不一樣,至少迄今為止,他還沒稱帝。
“不錯,勞動改造,種地、織布、讀書、反省。”
崇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雙手攥的死死的,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要朕......去當農夫?”
魏昶君看著他,皺起眉頭。
“不是朕,是你。”
“你已不是皇帝了。”
“為什么不能當農夫?當農夫在你眼中這般低賤?”
崇禎站起身來,再也坐不住,一雙眼眸死死的盯著魏昶君,胸腔怒火翻涌。
“你這是在羞辱朕!”
“殺了朕啊,來啊,朕就在此處!”
魏昶君顯然也有了幾分怒意,看著這個和自己年歲一般的大明皇帝。
“羞辱?當農戶便是羞辱?你大明祖上的洪武皇帝不是農戶出身?”
“沒有農戶,你每日吃的大米從何處而來?”
“這天底下,皇帝臣子,算上所有讀書人,也不過數百萬,農戶有多少?”
“大明本就是農戶的天下,這便算侮辱你了?”
這一刻,兩人眼眸中的針鋒相對,如同火光,像是撕裂成兩半的世界在對峙!
對峙的氣息更是讓周皇后,太子兩人幾乎壓抑的難以呼吸。
崇禎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魏昶君,胸腔起伏良久,忽然笑了。
“魏賊,朕記得,當年你只是個小小的青州府同知,朕還曾召見過你。”
魏昶君點頭,宮殿內的火氣驟然消散,彼時他平靜開口,似乎當年在崇禎面前被迫表演君臣相宜并沒有任何影響。
“是,那一年,你問我如何治理地方。”
“你甚至還告訴我,打算派遣‘內臣’入山東。”
對于魏昶君話語里的譏弄,崇禎似乎毫無察覺。
“朕當時以為,你是個孤臣。”
“孤臣?”
魏昶君搖頭,這一刻,他看向皇宮之外的方向,似乎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州府縣鎮。
“我只是個不想餓死的人。”
“天下如我這般之人太多,他們都只想好好的,有尊嚴的活下去。”
崇禎沉默片刻,亦是神情恍惚,陳年往事清晰浮現出來的時候,讓他覺得一切都那么壓抑。
崇禎六年十一月中旬,初次見到魏昶君的時候,京師下了一場大雪。
那年的朝會,盧象升也在。
那一年,七卿頻換,李長庚,畢自嚴下獄,侯恂,黃汝良致仕,走了好多熟悉面孔。
那一年,楊鶴還是三邊總督。
那一年,自己才二十二歲。
君臣初見。
現在想來,自己的一切罪名,早有征兆。
崇禎心底苦澀,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竟還有心情調侃魏昶君。
他伸手指著林小山。
“你這手下,連跪都不跪,這就是你的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