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王,高三家奔赴哈密等地之時,京師,窗欞外,晦暗云層沉沉壓著這座古老城池。
魏昶君負手而立,目光落在墻上那幅巨大的坤輿萬國全圖上。
如今紅袍軍完全接手昔日大明疆域,連帶著北地原本舊蒙之地也收了部分在囊中,堪稱疆域雄闊,然更遠處,被細細墨線勾勒出的泰西諸國、佛郎機、紅毛夷,乃至新大陸的輪廓,無聲地訴說著一個正在飛速發展的世界。
腳步聲響起,黃公輔捧著幾份厚厚的文牘躬身進來,打破沉寂。
“里長,甘、肅、哈密最新呈報,紅袍軍所至,頑匪授首,秩序初立。”
“江南、山東、云南等世家縉紳已北上,部分定居發展開墾,原莊園按律分拆,遷移民戶安置妥當,田畝重新丈量分配,人心漸穩。”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這份基業,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昔日腐朽的大明帝國干癟的軀體上,扎下強韌的根須。
魏昶君轉過身,微微頷首。
他接過文牘,目光飛快掃過那些記錄著土地、人口、剿匪成果的冰冷數字,最終停留在一份密報。
佛郎機人最新式蓋倫帆船火炮射程評估。
出自天工院。
他指尖點了點地圖上兩處地方,聲音平靜。
“喚洛水,閻應元,還有徐白海,天工院劉方,速來議事。”
三日后,人影齊聚。
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洛水端坐,監察總長閻應元面色冷峻,徐白海則目光灼灼,帶著探究的狂熱。
魏昶君不再看地圖,目光掃過眾人,第一件事便是宣布調令。
“保庵錄思想衰落,楚意奔赴北地建設,即日起,著令徐白海重歸啟蒙法,擔任總師。”
徐白海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行禮。
于他而言,這些更像是沉甸甸的責任。
“定不負里長和百姓們的厚望!”
魏昶君點頭,終于說到此次匯聚之要。
“大國根基已成,紅袍軍鋒銳正盛。”
“然此皆為固本之策,不足以爭雄于當世。”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坤輿萬國全圖上。
“看此處,松江府,長江入海之咽喉,再看這里,登州府,渤海鎖鑰,控扼遼東、朝鮮、彈丸島夷海道。”
“佛郎機人、紅毛夷的巨艦,載著他們的火器、貨物、貪婪,已橫行四海,西夷諸國,工商并重,火器精研,艦船堅利......”
“此乃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我輩若仍困守田畝,閉目塞聽,縱然大國根基再厚,終是池中之魚,他日必為海上所噬!”
洛水眼中精光一閃。
“里長之意,是要效西夷,大開海路,興工商?”
“不錯!”
魏是君斬釘截鐵。
“海,是未來之命脈,松江,登州,便是我們的破浪之舟,洛水,三年之內,我要這兩處海港吞吐的貨物、銀錢,壓過福州月港。”
黃公輔神色肅然。
月港乃昔日大明默許的唯一通洋口岸,繁華甲于東南。
三年壓過月港?
恐怕難度極大。
洛水卻已飛快地盤算起來,枯瘦的手指計算著手中的資產。
“松江,背倚蘇松膏腴之地,絲綢、棉布冠絕天下,本有沙船幫根基,水道四通八達,開港條件得天獨厚。”
“然此地淤沙為患,航道需深浚,碼頭棧橋需大建,倉儲貨棧亦非小數......”
“登州府,水深港闊,天然良港,尤利戰艦巨舶停泊,然民生凋敝,工廠區方興未艾,需平地起高樓,兩處所耗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