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才能以舉國之力,在最短時間內,聚攏起足以抗衡內外之敵的財富、兵源和糧秣。”
“才能將散沙般的人心,鍛造成一塊鐵板,才能讓這垂暮的軀體,重新迸發出生機,這是斷腕求生,沒有第二條路!”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幅巨大的輿圖上,鞭桿在安南、交趾和滿剌加的位置上重重地畫了兩個圈,仿佛要將那片土地烙穿。
“至于此地。”
魏昶君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更令人心悸的冷漠與決絕。
“安南、馬來,便是紅袍之軍、紅袍之政,踏出這困局,為子孫后代搶占的第一塊基石!”
此言一出,閻應元、黃公輔、徐白海等人身體皆是一震。
他們雖知紅袍軍志向恢弘,但如此赤裸裸地將搶占,基石這樣的字眼,指向地圖上的異域邦國,其氣魄之雄烈,意圖之果決,仍讓他們感到了強烈的震撼。
“里長。”
閻應元最先穩住心神,他畢竟是執掌刑律監察之人,思維縝密,立刻追問。
“選擇此地,必有其深意,何以是安南、馬來?”
魏昶君手中的紫竹鞭桿穩穩定在安南的位置上,聲音平靜。
“其一,地近咫尺,自兩廣、瓊州揚帆,順風數日可達其北部紅河口或占城舊地。”
“糧秣兵員轉運,較之遠涉重洋赴歐羅巴或新大陸,省卻十之八九的損耗與風險,此乃地利之便,無可取代!”
鞭桿隨即向下一劃,精準地落在馬來南端的海峽咽喉。
“其二,咽喉,此海峽溝通大明海、印洋之唯一孔道,泰西諸國,其商船、戰艦,自歐羅巴至印度,再至我大明、川崎,必經此處!”
“荷蘭人盤踞巴達維亞,其志便在扼控此處,若紅袍之軍能據有馬來半島,尤其是此馬六甲港,則如扼住泰西東來之脖頸,其咽喉在我手,我則進可攻,退可守,控扼東西海路之樞機,此乃戰略之鎖鑰!”
魏昶君越說越快,鞭桿又點向兩地內陸。
“其三,沃土豐饒,安南紅河三角,稻米一年三熟,自古便有糧倉之譽,馬來及周邊島嶼,盛產香料錫礦......皆是泰西商賈垂涎三尺、愿以真金白銀乃至艦炮相搏之物,得其地,我紅袍根基之糧秣無憂,更能握有與泰西周旋之重要財源,此乃資財之基。”
“其四,華民有根,自宋元起,沿海貧民、商賈,因戰亂漂泊至此者,繁衍生息,已逾數十萬,語言相通,習俗相近,心向故土者眾。”
“更兼其中,不乏如那廣南阮氏麾下,善戰之明人,此乃我紅袍思想南播之天然種子,更是大軍登陸、立足、生根最可倚重之內應!”
“有他們在,紅袍之政必大行其道,此乃人和。”
魏昶君的目光銳利,掃過眾人。
“地近、喉鎖、物豐、人和,便是我們在這絕境中,能抓住的地利與人和,舍此二地,更有何處可為我紅袍踏出這囚籠、撬動寰宇的第一塊基石?”
“對海外用此非常之策,非是魏某天性涼薄嗜血,窮兵黷武,今日我不以鐵血為子孫鋪設這通衢大道,不將這紅袍思想之洪流推向寰宇,他日,便是異族之鐵蹄、泰西之艦炮,踏破我山河,奴役我子孫!”
“那時,殿宇樓臺,皆成焦土,詩書禮樂,盡化劫灰,與其坐待彼時,不如先下手為強!”
沉默,死寂。
閻應元,黃公輔,徐白海諸人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