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昶君不是朱元璋,朱元璋殺功臣是為了鞏固皇權,而魏昶君是為了徹底砸碎特權世襲的根。”
他點開一段影像,哈密衛遺址出土的《紅袍軍邊疆令》石刻,上面刻著一段不知來源的話。
“凡官吏、商賈之子,不歷邊疆之苦,不知百姓之艱,縱有父輩之功,亦不配享天下太平!”
陳科神色恍惚,狠狠搖頭。
“可這也太極端了!強行征調二代去邊疆,死亡率那么高,這不是逼人造反嗎?”
顧成聞言只是冷笑,瞥了一眼陳科。
“有時候當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記錄的。”
“造反?你看看這個。”
他調出《紅袍軍軍報·1638年》,上面記載著西域都護府的軍力部署。
“流放二代任職者,無一叛亂。”
“因為他們知道,火車數日便到,魏昶君真的敢殺全家。”
雷請議輕聲道。
顧成點頭。
“更重要的是,魏昶君自己就是榜樣,他的親弟弟魏昶瑯,被派去安南造船,差點死在了熱帶瘟疫里。”
投影最終定格在一份特殊的墓志銘上,《烏思藏楚氏墓志》,楚意之子楚明遠。
“先君明遠,少時紈绔,蒙魏昶君教誨,遠赴烏思藏,建驛道、興文教,終成邊疆棟梁。臨終言:吾此生,幸得里長錘煉,方知何謂為民。”
顧成靜靜看著這段文字,良久才開口。
“墓志銘可以撒謊,但歷史不會,那些在墓志上罵魏昶君的人,他們的子孫后代,如今早已湮滅無聞。而真正在邊疆扎根的,比如楚明遠這樣的,反而成了新時代的奠基者。”
他關閉全息投影,會議室陷入短暫的黑暗。
“魏昶君不是瘋子,他是歷史的手術刀,切開腐肉時,當然會流血,但若不切,整個軀體都會壞死。”
當投影儀關閉時,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墓志銘文字,仿佛化作歷史的塵埃,憤怒的、隱忍的、感恩的,最終都被時間碾碎,只剩下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
這個激進的穿越者,確實改變了世界的規則。
京師,永定門外。
寒風卷著細雪,刮過城門外黑壓壓的人群。
魏昶君站在高臺上,身后是巍峨的城墻,面前是第二批被征調的官吏、商賈之子。
不僅僅是長子,而是所有十四歲以上的子嗣。
他們穿著統一的灰布棉袍,腰間掛著紅繩系著的鐵牌,上面刻著各自的去向,漠北、烏思藏、南洋、西域。
風聲呼嘯,魏昶君的聲音卻如鐵錘般砸進每個人的耳中。
“今日,你們離開京師,不是流放,而是開疆!”
他抬手,指向西北。
“你們的父輩,曾與我一同在蒙陰的雪地里啃樹皮,在濟南的城墻上流血,才換來今日的太平。”
“但太平,不是讓你們躺在父輩的功勞簿上當老爺的!”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在幾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
“紅袍軍的天下,不是世襲的爵位,而是百姓的血汗鑄就的!你們若不知邊疆的風雪,不知百姓的疾苦,就不配享受這太平!”
突然,他拔出佩刀,猛地插在地上。
“今日,我魏昶君在此立誓,凡紅袍軍子弟,不歷邊疆之苦者,永不得居廟堂之高!”
雪,落在刀鋒上,瞬間凝成冰霜。
隊伍中,有人攥緊鐵牌,眼中燃著不服輸的倔強。
“不就是邊疆?老子偏要闖出個名堂!”
也有人臉色慘白,雙腿發軟,被紅袍軍士兵架著才沒癱倒。
“烏思藏......那是人待的地方嗎?”
幾個相熟的少年湊在一起,低聲打氣。
“怕什么?楚明遠那幫人上半年去,不也活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