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崇禎猛地抬頭。
“琉球、南洋、天竺......紅袍軍的鐵軌遲早鋪遍天下。”
魏昶君瞇眼望著天際。
“人才都撒出去,才能長出新的苗。”
“以后,咱要給子子孫孫造一個無人能欺的大世,鐵軌鋪到哪里,哪里就是國土。”
崇禎喃喃道。
“人才都扔出去,那......朝中提攜誰?”
“提攜真正做事的人。”
魏昶君彎腰捆好一束麥子。
“表現好的礦工可以當礦長,識字多的農民能進農部,就像......”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崇禎。
“就像你,現在不也是莒州礦務局的先進勞工?”
崇禎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眶都紅了。
“可你死了怎么辦?人亡政息......”
歷朝歷代,變革者何其多?
張居正中興了大明數十年,人死了,還不是一抔黃土?
“所以我得活久點。”
魏昶君也笑了,突然揚手將一捧麥粒撒向天空。
“等這些麥子變成饅頭,喂大一代新人,那時候,規矩就立住了。”
“當是給后世留下模板吧......”
半個時辰的功夫,民部的官員們也找了過來。
他們詫異地看著這一幕。
天下共主魏昶君和亡國之君崇禎,肩并肩坐在麥垛上,赤腳沾泥,手里捧著同樣的粗瓷碗,碗里是剛熬好的小米粥。
“里長!這......”
民部官吏苦笑著看著這一幕。
魏昶君仰頭喝盡米粥,把空碗倒扣在麥堆上。
“來了?那就接著一起干活吧。”
一群民部官吏也抄起鐮刀割麥子,這一刻,魏昶君走在最前面,一邊割,一邊淡淡開口。
“記住了,天下的命都是公平的。”
“也必須公平......這就是我的心。”
最后半句彌散在風里,麥浪中傳出很遠。
暮色里,崇禎望著魏昶君遠去的背影,突然抓起一把泥土,緊緊攥在掌心。
濕潤的、溫暖的,活著的氣息。
第二天,魏昶君終于到了蒙陰老家。
他站在官道旁的山坡上,俯瞰著腳下的縣城。
十年前,這里不過是個凋敝的小城,城墻低矮破敗,街道狹窄泥濘,每逢雨天,污水橫流,行人踩著一塊塊墊腳石艱難前行。
而現在,蒙陰縣城的城墻已全部重修,夯土的城墻變成青磚水泥包面,箭樓高聳,城門上方懸掛著巨大的鐵制匾額,上書蒙陰二字,筆力雄渾。
城內街道寬闊平整,兩側商鋪林立,蒸汽機車拖著貨廂緩緩駛過,車輪碾過鐵軌,發出鏗鏘的聲響。
遠處,鐵路如一條黑龍,蜿蜒向遠方,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一列火車呼嘯而過,拖拽著滾滾黑煙,載滿煤炭、鐵器、棉布,運往濟南、徐州,甚至更遠的南方。
魏昶君的目光隨著馬車再度顛簸,繼續移動,落在更遠處的鄉村。
落石村,他穿越之初的起點。
十年前,那里只有幾十戶低矮的茅屋,屋頂漏雨,墻壁透風,村民們面黃肌瘦,餓得肋骨突出,肚子卻因長期食用觀音土而腫脹如鼓。
孩子們赤著腳在泥地里刨食,老人蜷縮在墻角,等待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