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前后有過五任夫君,剛好一只手能數得過來。”
黛黎似惆悵地嘆了一聲:“妾命途多舛,否則也不會因此從交州逐漸北上。其實昨夜妾欺瞞了尊駕,犬子的生父并非白丁,妾觀他言行舉止,多半是大宗族出身,不過他的具體身份妾也不知曉,只知他叫秦懿,字化鯉。他神出鬼沒,歸期不定,并不會經常待在妾和犬子身邊。”
這是她昨晚輾轉反側好一番,才想出來的新說辭。
沒辦法,誰讓她剛說完丈夫是白丁,轉頭就被他發現她內衣里有小鐵塊。尋常百姓的鐵皆用在刀刃處,哪會這般奢侈。
丈夫是白丁這條路行不通,那就編個神秘權貴出來。古時男人雖能納妾,但并非肆無忌憚,妾室數量會受到一定限制。
比如《獨斷》中有記載:天子一取十二女,象十二月,三夫人九嬪。諸侯一取九女,象九州島,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
說白了,明面上只能這么多,貪心不足如何是好?
那就養在外面,也因此有了外室。
黛黎思來想去,決定給自己換個身份,一個哪怕查也不那么好查,且明面上邏輯勉強能自洽的身份。
畢竟換夫婿都換習慣了,現任丈夫又時常不在身邊,她對他無深厚感情可言,自然當新的高枝出現時,她會毫不猶豫地攀上去,更別說對方還答應為她尋子。
秦邵宗轉了轉扳指。
秦懿,秦化鯉。
秦家嫡支與旁支杰出的子弟中并無此人,是這個秦懿不夠出眾因此不被他得知,還是給的是假名?
假設是后者,那到底是“秦懿”自持身份,不愿走露風聲,還是……
秦邵宗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女人,他棕色的眼在日光漸盈的室內更顯得瞳色淺淡,像一把錚亮的、能劃破一切假象的刀。
黛黎心慌難止,到底沒忍住垂下眼睫避開他的目光。
他問:“你家住何處?”
黛黎聽見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妾的夫婿甚是不喜妾拋頭露面,也不喜妾與外人接觸,故而寒舍在南康郡西邊十余里、一處不顯眼的山林里。對了,妾先前聽聞府中人稱呼尊駕為君侯,不知尊駕是何地的君侯?”
最后一句問得天真,卻很符合一個對時政完全不了解的婦人的眼界。
太守是官稱,前綴有地名,連在一起就是某地太守,管轄該地域。君侯聽著也是官稱,那前面應該也有個地名吧。
秦邵宗失笑說:“朝廷并無將管轄地與列候官職一并賜我。”
這話剛說完,就見她微不可見地擰了下細眉,好像有點擔心,又好像有點懊悔。至于擔心什么,自然是憂心做了賠本買賣,后悔輕易跟了他。
剛剛秦邵宗還笑她天真,現在嘴邊弧度斂了:“我為夫人尋子,夫人是否該投桃報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