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桃姐姐,奴婢記下了。”伶月連忙恭敬應下。
喜桃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許綰一眼,這才轉身,款款離開了小院。
院子里再次恢復了安靜,但許綰的心,卻再也無法像之前那般平靜無波。
陸亦瑯回來了。
這個簡單的事實,讓她既感到一絲莫名的期待,又夾雜著濃濃的忐忑與不安。
伶月見許綰神色郁郁,眉宇間攏著化不開的愁緒,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勸道:“姑娘,你也別太擔心了,喜桃姐姐說得也有道理,將|軍剛回來,肯定有許多軍務和府務要處理,忙得很。”
“等將|軍空閑下來,一定會處理好所有事情的,二皇子那邊,將|軍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
許綰勉強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
她緩步走到窗邊,目光投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京中的局勢,因為陸亦瑯的歸來,想必會更加波云詭譎,暗流洶涌。
而她,這個身份卑微的小小丫鬟,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卷入了這場權力斗爭的漩渦中心。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等待陸亦瑯的到來,等待命運的再一次宣判。
夜,會如期而至嗎?他,真的會來嗎?
來了之后,她又該如何自處?如何開口詢問她最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無數個紛亂的念頭在許綰的腦海中盤旋交織,讓她心亂如麻,坐立難安。
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藏在袖中的那枚小小的、有些粗糙的木刻小鳥。
那是弟弟恒兒不久前,親手刻了許久才刻好送給她的,說是希望姐姐將來能像小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
自由……對如今的她而言,是何其艱難,何其遙不可及的奢望。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她想起了父親生前時常教導她的話:“綰兒,人生在世,旦夕禍福,身處逆境之時,切莫自怨自艾,自暴自棄,心有微光,亦能穿透黑暗,照亮前路。”
父親……
許綰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如果父親還在,或許她和弟弟定然不會淪落至此,她也不會陷入如此身不由己的境地。
她輕輕吸了口氣,將那點突如其來的脆弱情緒強行壓下。
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冷靜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陸亦瑯回來了,這本身就是眼下最大的變數,或許,也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
她需要做的,是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抓住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
即便喜桃讓她被動等待,她也要在等待中,仔細想好自己見到他時該說什么,該做什么,如何才能在不觸怒他的前提下,為自己和弟弟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色綢緞,漸漸開始籠罩下來,吞噬了天邊最后一抹余暉。
長公主府內,燈火一盞盞接連亮起,驅散了白日的喧囂與緊張,卻也帶來了夜晚特有的靜謐與暗流。
許綰坐在燈下,手中捧著一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她的耳朵,卻時刻警覺地留意著院外的任何一絲細微動靜。
伶月在一旁安靜地打著絡子,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打擾她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