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名為安神養心湯,”許綰從藥箱中取出寫好的方子,遞給一旁的管家,“主要在于寧心安神,調理公子紊亂的氣機,公子這病,病程日久,非一日之功,需得耐心調養,這方子先服用三日,看看效果,我再根據情況調整。”
管家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雖看不懂藥理,但見字跡娟秀,條理清晰,心中也多了幾分信服。
許綰隨即話鋒一轉,道:“對了,管家,這方中一味茯神木,需得用紫砂吊罐,文火慢煎,且煎藥所用之水,也需格外潔凈的山泉或是深井之水,方能盡出其效,不知府上可有此等器皿和水源?若是不便,我可從醫館帶來。”
她這話并非無的放矢,實則是想借此機會,看看張文輝日常煎藥和飲水之處。
那管家聞言,連忙道:“有有有,許大夫放心,府里這些東西都是常備的,公子爺的湯藥,向來都是用最好的器具和井水煎熬。”
說著,便引著許綰往臥房旁的小茶水間和外間一個專門存放藥材,熬藥器具的小藥房走去,“許大夫請看,這便是我們平日給公子煎藥的地方。”
許綰仔細打量著那小巧的藥房和茶水間。
藥罐、水缸、茶具、各色藥材分門別類,看著倒也齊整。
她走近水缸,用指尖沾了點水,又湊近聞了聞藥罐,皆是尋常模樣,并未發現什么明顯的毒物痕跡,亦無異味。
看來,若真有毒,也并非下在這些明面上的東西里。
她心中思忖著,隨著管家回到張文輝的臥房。
此時,張文輝正不耐煩地催促丫鬟給他捶腿。
許綰注意到,在旁伺候的幾個丫鬟中,有一個年紀約莫十三四歲,容貌清秀,只是垂著頭,手腳有些局促,神色間帶著幾分怯懦,與旁邊那些見慣了場面的丫鬟不大相同。
管家得了藥方,便要去吩咐下人按方抓藥煎煮。
趁著這個空檔,許綰走到那名神色怯懦的小丫鬟身邊,放緩了聲音,溫言問道:“這位妹妹,勞煩問一句,張公子平日里,除了飲食湯藥,可還有什么常年入口之物,或是每日都會接觸的特殊物件?”
那小丫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跳,抬頭怯怯地看了許綰一眼,又飛快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回……回許大夫,奴婢……奴婢不知……”
“莫怕。”許綰的語氣愈發柔和,“我只是想更了解公子的日常,好對癥下藥,你仔細想想,公子可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旁人沒有的東西?”
小丫鬟絞著衣角,似乎在努力回憶,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小聲道:“公子他……他臥房和書房,常年點著一種西域商人販來的安神香,說是能提神醒腦,公子極是喜歡,幾乎每日都離不得的,旁人……旁人房里是沒有的。”
“安神香?”許綰心中驀地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依舊溫和地問道:“哦?是何種香料?可否讓我看看?”
小丫鬟指了指不遠處博古架上一個精致的雕花小香爐:“便是那個,每日都會換新香。”
許綰的目光落在香爐上,心中已然將這安神香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
若真是慢性毒物,這日日吸入的香料,無疑是極為隱蔽且持續的途徑,遠比飲食下毒更難察覺,也更難防范。
許綰斂了斂心神,將博古架上那香爐的形制材質,乃至香灰的顏色都細細記在心中,這才微微頷首,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