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今日氣色看著又好轉了些。”許綰放下藥箱,從容上前,先為張文輝診脈。
片刻后,她收回手,道:“公子的脈象比昨日略有起色,但依舊虛浮無力,這說明之前的湯藥雖能安神順氣,但對根本的虧虛助益尚緩,我昨日回去后,又仔細斟酌了公子的病情,以及那安神香的特性,覺得若要使藥力與香薰之效相得益彰,這香料的用法和用量,還需細細調整。”
“哦?那依許大夫之見,該當如何?”張文輝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
許綰微微一笑:“公子這臥房之中,香氣繚繞不斷,可見此香用量不小,我想看看這香爐的形制,添香的頻率,以及香灰的清理情況,如此才能判斷每日香氣吸入的濃度,以便更精準地調配藥香的劑量,以及調整湯藥中與之相佐的藥材。”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張文輝本就對此深信不疑,自然沒有異議,立刻吩咐一旁侍立的小丫鬟:“去,把香爐挪近些,讓許大夫仔細瞧瞧。”
那小丫鬟正是前日那個怯生生的小翠,她今日見到許綰,眼神中少了幾分畏懼,多了幾分親近,聞言連忙應了,小心翼翼地將博古架上那只雕花小香爐捧了過來,放在床邊的小幾上。
許綰的目光落在香爐上,那是一只小巧玲瓏的紫銅香爐,爐身包漿溫潤,顯然是經常使用之物。
爐內積了薄薄一層香灰,顏色淺淡,與昨日所見的香粉顏色相符,狀似隨意地問道。
“這香爐每日都清理么?添香又是何時?”
管家在一旁接口道:“回許大夫,這香爐是每日清晨都會清理換新香的,以保證香氣純正清新。”
許綰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記下。
每日換新,意味著每日都有新的毒物持續釋放。
她又仔細觀察了香爐擺放的位置,離張文輝的床榻不遠不近,正好能讓香氣彌漫整個臥房,卻又不會過于熏人。
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那么妥帖,若非事先有了疑心,任誰也看不出這其中竟暗藏殺機。
許綰仔細端詳了片刻香爐,又看了看榻上閉目養神的張文輝,狀似沉吟。
恰在此時,管家想起一事,對張文輝道:“公子,昨日許大夫提及的幾味輔藥,庫房里似乎存量不多了,老奴方才擬了個單子,這就去吩咐人采買回來,免得耽誤了公子用藥。”
張文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這點小事也要啰嗦。”
管家躬身告退,臥房內一時間只剩下許綰、張文輝,以及侍立在旁的小翠。
許綰見狀,心中一動,這正是個好機會。
她轉頭看向小翠,臉上露出一貫溫和的淺笑,聲音也放得愈發輕柔:“小翠妹妹,昨日多謝你告知我關于安神香之事,今日還想再勞煩你一些事情。”
小翠被她這么客氣地稱呼,小臉微微一紅,連忙擺手道:“許大夫客氣了,您有什么想問的,奴婢知道的一定告訴您。”
經過前兩次接觸,她對這位說話溫和沒有架子,而且似乎真的能緩解公子病痛的許大夫,已然生出了不少信任和好感。
“我想知道。”許綰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確保榻上的張文輝聽不見,“這安神香,平日里是由誰專門負責添置和更換的?香料又是存放在何處?除了每日添香之人,可還有旁人經常接觸到這香料嗎?”
小翠聞言,下意識地朝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神色間掠過一絲猶豫,但看到許綰那雙清澈而帶著鼓勵的眼睛,她咬了咬下唇,終于還是湊近了些,用幾乎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悄聲道:“回許大夫,公子房里的安神香,一直都是……都是柳姨娘親自掌管的。”
“柳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