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大夫聞訊匆匆趕來,對著張公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施針,忙活了半晌,卻只是滿頭大汗,連連搖頭,表示束手無策。
眾人亂作一團,就在這當口,伶月擠出人群,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與一絲猶豫,對李御史道:“大人,我家夫人雖也病著,但她醫術高明,或許她有法子……”
此言一出,眾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盡管許綰病重的消息早已傳遍張府,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了。
片刻之后,許綰被伶月攙扶著,一步三晃地來到張公子房中。
她面色蒼白,氣息微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亮。
她來到床前,伸出瘦弱的手指,搭在張公子腕間,細細診脈。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良久,許綰收回手,輕輕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地開口:“公子此癥,并非簡單的風寒入體,而是長期被人下了慢性之毒,毒素日積月累,早已侵入五臟六腑,今日這般,是毒性積聚,驟然催發所致,若非今日催發得急,恐怕……恐怕公子會在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地油盡燈枯。”
她每說一句,柳姨娘的臉色便更白一分。
許綰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頭,也徹底將柳姨娘釘在了罪人的位置上。
藥渣,人證,如今再加上張公子危在旦夕的慘狀和許綰這番專業的判斷,柳姨娘的罪行,已是昭然若揭,再無辯駁的余地。
許綰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大堂眾人頭頂,將柳姨娘最后一絲狡辯的可能也擊得粉碎。
李御史面色鐵青,目光在病床上痛苦掙扎的張公子和氣息奄奄的許綰之間逡巡片刻,最終落在許綰身上,語氣中帶著不容錯辨的急切:“許姑娘,既然你看得如此透徹,可有法子救治張公子?”
他此刻也顧不得許綰那病弱得仿佛下一瞬就要倒下的模樣,張家公子若真死在這里,不僅柳姨娘罪加一等,他這個主辦此案的御史臉上也無光。
許綰虛弱地抬了抬眼皮,似乎連點頭的力氣都欠奉,聲音細若蚊蚋,卻字字清晰:“民女略通岐黃之術,可勉力一試,只是公子中毒已深,毒性催發迅猛,非尋常湯藥可解,民女尚需幾味稀缺藥材輔助,方能有把握穩住公子病情。”
說話間,她眸光似不經意地從人群后方一道挺拔的身影上掠過,那人正是方才一直默不作聲的蘇珩。
不等李御史再問,許綰已示意伶月:“扶我、扶我到床邊。”
伶月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許綰攙扶至張公子床榻之側。
眾人屏息凝神,只見許綰屏退了府中醫士和其余閑雜人等,只留下伶月在旁輔助。
她從隨身攜帶的布包中取出一個針灸包,攤開來,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