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晨曦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枝葉,卻沒有絲毫暖意。
李副將看著遠處那座如巨獸般蟄伏的險峻懸崖,面色凝重。
“許姑娘,那便是此地最險的鬼愁崖,地勢復雜,怕是不好攀登。”
許綰的目光卻異常堅定,仿佛能穿透巖石,看到那救命的龍血藤。
“就是那里。”她篤定地說,“只有那種至陰至險之地,才能孕育出至陽至烈的龍血藤。”
就在一行人準備冒險動身時,林間傳來一陣窸窣聲,一道狼狽的身影從樹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
竟是獨自一人的燕子三娘。
她丟了鬼頭刀,發髻散亂,臉上那道疤痕在晨光下更顯猙獰,但眼中卻沒有了之前的兇狠,只剩下一種賭徒般的瘋狂。
“等一下!”她聲音沙啞,神情恍惚。
李副將長槍一挺,冰冷的槍尖直指她的喉嚨,厲聲道:“賊人!還敢出現!又想耍什么花招?”
燕子三娘卻看也不看槍尖,一雙眼睛只死死盯著許綰:“我的兄弟都散了,官兵要抓我,刺客想殺我,我無路可走了。”
她慘笑一聲,聲音里滿是絕望:“你不是要治我的臉嗎?我帶你們上鬼愁崖的近路,你給我解藥,再給我一條生路,這是我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們最快的活路!”
許綰看著這個一夜之間眾叛親離的女人,心中竟生出一絲奇異的共鳴。
都是在絕境中,為自己求一條活路。
她點頭道:“可以。”
頓了頓,她從藥囊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藥丸,遞了過去。
“但為了確保你不會耍花樣,你得服下這個。”
燕子三娘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那掙扎只持續了一瞬。
她一把奪過藥丸,就著水囊里的水狠狠咽了下去,動作決絕得像是在飲一杯毒酒。
“帶路吧。”許綰道,聲音聽不出情緒。
燕子三娘轉身,領著眾人鉆入一片更為茂密的叢林。
她所指的道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一條被野獸踩出的小徑,隱蔽而崎嶇。
一路上,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士兵們警惕著燕子三娘的一舉一動,也提防著隨時可能從暗處殺出的刺客。
擔架上的陸亦瑯氣息依然微弱,每一次顛簸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許綰的心上。
終于,在穿過一道狹窄的石縫后,鬼愁崖的崖底豁然出現在眼前。
燕子三娘指著崖壁上一條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的藤蔓小道,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路,就在這兒。”
她頓了頓,森然道:“不過,我可沒說過,這路上沒有驚喜。”
話音剛落,崖壁上方突然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
數十支淬著烏黑劇毒的箭矢,如死亡的雨點,鋪天蓋地而來!
目標并非在前方的士兵,而是精準地射向隊伍中央,擔架上毫無反抗之力的陸亦瑯。
“保護將|軍!”
李副將的怒吼撕裂了崖底的死寂,他與身邊幾名親兵幾乎是本能地組成了一面血肉之盾,用身體和簡陋的盾牌,硬生生迎向那片死亡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