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用力掙開燕子三娘的手,站起身,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燕子三娘的動作僵住了,眼中那絲光芒瞬間熄滅,被無盡的恐懼與絕望吞噬。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在劇烈的抽搐中蜷縮成一團,很快便徹底沒了聲息。
崖底恢復了死寂,只剩下風穿過石縫的嗚咽。
李副將和幸存的兩名士兵開始處理尸體。
陸遠徑直走到那名被陸亦瑯指認的刺客旁,手法利落地在他腰間摸索片刻,一枚不起眼的玄鐵腰牌落入他手中。
翻過腰牌背面,一個用特殊手法雕刻的細小禁字,在晨光下隱約可見。
陸遠拿著腰牌,走到李副將面前,一言不發地攤開手掌。
李副將的目光落在那個字上,瞳孔驟然收縮,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變得煞白。
他猛地抬頭,看向擔架上昏迷不醒的陸亦瑯,眼中涌起巨大的驚懼與憂慮。
隨即,他轉過頭,望向一旁默然不語的許綰,目光復雜到了極點。
“走。”陸遠收起腰牌,聲音依舊沉穩。
他沒有帶著眾人重走燕子三娘指引的來路,而是轉向了崖壁的另一側,鉆入一條更加隱秘的狹窄石縫中。
“這是將|軍早就備下的幾條緊急撤退路線之一。”陸遠在前方帶路,頭也不回地解釋了一句。
一行人沉默地跟隨著,氣氛壓抑。
不知走了多久,當天邊最后一抹霞光即將被夜色吞沒時,一陣震耳欲聾的水聲由遠及近。
他們眼前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瀑布,白色的水龍從高崖上傾瀉而下,砸入深潭,濺起漫天水霧。
陸遠卻毫不停留,徑直領著眾人,穿過了那厚重的水幕。
水幕之后,竟是一個干燥寬敞的巨大山洞。
洞內石壁平整,顯然是人工開辟而成,角落里整齊地堆放著干柴、食物、布匹,甚至還有幾箱碼放整齊的傷藥和干凈衣物。
山洞里很安靜,只有火堆里的干柴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噼啪爆響。
伶月抱著孩子,縮在最干爽的角落里,早已沉沉睡去,這一路的驚嚇與奔波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
李副將和另外兩名親兵則守在被水幕遮掩的洞口,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臉上的神情凝重如鐵。
許綰沒有休息。
她簡單地喝了口水,便一頭扎進了那幾箱碼放整齊的物資里。
她飛快地翻找著,金瘡藥、干凈的繃帶、烈酒,所有能用上的東西都被她一一取出,整齊地擺放在火堆旁的平整石塊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到擔架旁,借著火光,開始為陸亦瑯處理身上那些被毒性掩蓋住的傷口。
他的外衣早已在廝殺中變得破破爛爛,許綰用匕首小心地割開黏連在傷口上的布料,露出下面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有刀傷,有箭矢的擦傷,還有在山壁上翻滾時留下的擦傷,新傷疊著舊疤,觸目驚心。
許綰的動作很輕,她用布巾蘸著烈酒,一點點清洗著傷口周圍的血污,神情專注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處理完所有外傷,她又走到角落,從藥箱里翻出幾味補氣固元的藥材,架起一口小鍋,引了瀑布后的清泉,開始熬制湯藥。
藥香很快在山洞中彌漫開來。
深夜,當鍋里的湯藥熬得濃稠,散發出醇厚的熱氣時,躺在擔架上的陸亦瑯,睫毛微不可察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