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睜開眼。
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渙散,而是恢復了往日的清明與深沉。
火光跳躍,映入眼簾的,是蜷縮在火堆旁,累得沉沉睡去的許綰。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沾滿塵土與血跡的衣服,一張臉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眉頭即便是睡著,也微微蹙著,透著一股散不去的疲憊。
陸亦瑯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目光落在她被山石劃破,又被草藥染得青黃交錯的手指上,眼神變得有些復雜。
他抬起尚有些無力的手,解下自己蓋在身上的那件還算完好的外袍,輕輕地,蓋在了許綰的身上。
外袍上還帶著他身體的余溫,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淺眠的許綰。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清醒沉靜的眸子。
“醒了?”許綰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她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探上他的脈搏。
指下的脈象沉穩有力,雖然依舊虛弱,但已再無大礙。
她終于徹底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感覺怎么樣?”
“多虧了你。”陸亦瑯的聲音依然虛弱,卻吐字清晰。
他頓了頓,那雙剛剛恢復清明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你都看到了,是宮中禁衛。”他看著許綰,選擇和盤托出,“這是皇上的手筆。”
許綰的心臟猛地一沉。
盡管在李副將看到那枚禁字腰牌時的反應中,她已有所猜測,但此刻從陸亦瑯口中親耳證實,依舊讓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陸亦瑯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自嘲:“功高震主,歷來如此,他不敢在上京動手,便借我南下之機,設下這必殺之局。”
“他要的,不只是我的命,還有我麾下這支軍隊的軍心。”
許綰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曾經一心只想攢夠銀子,離開長公主府,去過安穩日子的簡單愿望。
在這樣一場滔天陰謀面前,那點念想顯得如此渺小,甚至有些可笑。
“許綰,這次的事,會將你卷入極大的危險中,等我傷好,我會想辦法送你孩子離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許綰轉過身,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畏縮和疏離,反而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堅定。
“將|軍,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我們能活著走出這座山,才是當務之急。”
陸亦瑯微微一怔。
他預想過她可能會拒絕,可能會驚慌,可能會恐懼,卻唯獨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句冷靜到極點的話。
隨即,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以及更深邃的情緒。
在跳躍的火光中,兩人隔著搖曳的光影對視著。
:<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手機版:<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