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陸亦瑯先開了口,聲音里還帶著傷后的虛弱:“你不怕?”
“怕什么?”許綰反問,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怕皇上,還是怕死?”
陸亦瑯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怕沒有用。”許綰收回目光,低頭撥弄了一下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我現在只想帶著伶月和孩子活下去。”
她的語氣太過平靜,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嬌弱,也沒有面對滔天陰謀的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這不僅僅是為了他,更是為了她自己,為了所有被卷入這場漩渦的人求一條生路。
陸亦瑯眼中的銳利緩緩褪去,多了幾分更為深邃的審視。
許久不見,她真的變了。
次日清晨,天光透過水幕,在洞壁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陸亦瑯靠在擔架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復了身為將帥的冷厲。
陸遠和李副將站在他面前,神情肅穆。
“既然動用了他們,就說明皇上要的是一個干凈利落的結果,此事絕密,他不會調動地方官府,更不會大張旗鼓地搜山。”
“但派出來的人,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陸亦朗的目光掃過兩人,“他們的追蹤之能,遠超常人。”
李副將的拳頭攥得死緊,憂心忡忡道搬救兵!”
“不行。”陸亦瑯想也不想便否決了,“任何一個離開隊伍的人,都可能成為被截殺的目標,一旦失手,我們的位置就會徹底暴露。”
討論陷入了僵局,洞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這幾日天氣晴好,山中干燥。”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許綰抱著熟睡的孩子從角落里走來。
她一夜未眠,雙眼帶著血絲,但神情卻異常冷靜。
“他們若要追蹤,用獵犬,最是省力。”
一句話,讓陸亦瑯和陸遠的神情同時一凜。、瀑布的水汽能遮掩一時的氣味,卻無法消除他們一路行來留下的所有痕跡。
陸亦瑯的目光立刻鎖定了她:“你有什么看法?”
“師父曾說過,山中有一種草,名為斷魂草。”許綰緩緩道,“此草氣味辛辣刺鼻,人聞之欲嘔,對犬類的嗅覺卻有極大的干擾,足以讓最靈敏的獵犬失了方向。”
陸遠眼中精光一閃:“我去!”
“你不知道它長什么樣。”陸亦瑯打斷他,目光轉向許綰,其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李副將,你和剩下的人留守山洞,保護好伶月和孩子,陸遠,你護送許綰去采藥。”
“是!”陸遠抱拳領命。
許綰沒有絲毫猶豫,將懷中的孩子小心地交給一旁睡眼惺忪的伶月,轉身便準備出發。
穿過冰冷的水幕,重新踏入危機四伏的山林,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落下細碎的光斑。
陸遠在前開路,身形如一頭警惕的獵豹,悄無聲息。
許綰緊隨其后,仔細辨認著周圍的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