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大小茶樓酒肆,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了無數的知情人士。
“聽說了嗎?威武將|軍在青州遇刺,差點就回不來了!”
“瞎說!我三舅姥爺的兒子的連襟就在青州府衙當差,說是二皇子殿下發現將|軍舊傷復發,親自照料,感天動地啊!”
“你們說的都不對!我聽到的版本是,將|軍本在養傷,是長公主府仗著權勢,硬把人給搶走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哎喲,這里面水深著呢!聽說跟北羌有關,將|軍擋了某些人的路了……”
一時間,流言四起,真假難辨。
威武將|軍陸亦瑯的生死,二皇子的賢德與否,長公主府的霸道行徑,各種說法攪在一起,成了京中百姓最新鮮的談資。
整個京中,都籠罩在一片撲朔迷離的迷霧之中。
玄甲黑騎簇擁著馬車,如一道黑色的鐵流,緩緩匯入京中寬闊的主道。
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轆轆聲,也壓在每一個聞風而動的人心上。
朱雀門外,早已是涇渭分明。
一邊是長公主的儀仗,鳳駕華蓋,宮人肅立,氣度森嚴,透著皇家不可侵犯的威儀。
另一邊,是連夜趕回來的南宸旭,他帶了幾名親信,身著素色錦袍,立于風中,臉上寫滿了恰到好處的焦灼與關切。
當陸亦瑯被親衛們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抬下來時,周遭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他躺在軟擔上,雙目緊閉,面色白如金紙,嘴唇干裂無一絲血色,胸口的衣襟上還滲著暗紅的血跡,整個人仿佛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南宸旭快步上前,看到陸亦瑯這副模樣,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隨即化為痛心疾首,他對著儀仗前的長公主,提高了聲音,話語里滿是沉痛的指責:“姑母,您實在太心急了,亦瑯傷重至此,身子已是油盡燈枯,如何經得起這長途奔波的折騰,您這不是救他,是害他啊!”
這番話,既是說給長公主聽,更是說給周圍那些豎著耳朵的文武官員和百姓聽的。
長公主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就在此時,軟擔上的陸亦瑯仿佛被這聲音驚動,眼睫顫了顫,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著抬起一只手,遙遙地指向南宸旭,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殿下,救命之恩,臣……感激不盡……”
這話在旁人聽來,這是威武將|軍對二皇子救命之恩的由衷感謝。
可這話鉆進南宸旭的耳朵里,卻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扎得他渾身不自在。
這哪里是感謝,分明是極致的嘲諷。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臉上的悲痛表情僵了一瞬。
就在他準備擠出幾客套話掩飾尷尬時,陸安猛地從旁側一步跨出,對著人群朗聲稟報,聲音洪亮如鐘。
“啟稟長公主,殿下,我等護送將|軍回京途中,在一線天遭遇刺客伏擊,刺客武功高強,招招致命,幸得親衛拼死抵抗,才保住將|軍性命!”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南宸旭,“我等抓了三個活口,審問之下,刺客招供,自稱是奉了一位大人物的死命令,要將將|軍滅口于途中!”
話音未落,陸安大手一揮,幾名親衛立刻將三個被堵著嘴,挑斷了手筋腳筋,如同爛泥般的人犯拖了出來,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