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松鶴堂。
陸亦瑯一身風塵,徑直走入堂中。
長公主一見他,積攢了多日的憤怒瞬間爆發。
“瑯兒!你可算回來了!母妃快要被那些奸人給害死了!都是那個許綰,那個賤婢!她勾結外臣,構陷王府,她要我們的命啊!”
陸亦瑯任由她哭著,臉上沒有半分動容,冷漠得像一尊石雕。
直到長公主哭得聲音都沙啞了,他才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臂。
“母親。”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管好你自己,別再插手我的事。”
一句話,如同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長公主澆了個透心涼。
她愣在原地,看著兒子那雙疏離而冰冷的眼睛,只覺得一顆心,寸寸成灰。
陸亦瑯從松鶴堂出來,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徑直走向了慧蘭苑。
他沒有讓任何人通傳,像個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院門口。
午后的陽光正好,許綰正蹲在院中的藥圃邊,低頭整理著新長出的草藥。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布裙,長發用一根木簪簡單挽起,側臉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柔和而專注,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
陸亦瑯就那么站在幾步開外,沒有進院,也沒有出聲。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她比他記憶中,要瘦削一些,但那挺直的脊背,卻像一株在任何風雨中都不會彎折的韌草。
許綰感受到了那道幾乎要將她洞穿的視線,整理藥草的手指頓了一下,隨即緩緩直起身,轉過來,與他對視。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正面相對。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空氣中卻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在交鋒。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堅韌與不屈,她則感受到了他那深不見底的掌控欲和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良久,陸亦瑯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掃過整個院子,最后落在了不遠處正在笨拙地篩著藥渣的伶月身上。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卻讓許綰心中警鈴大作。
“這個丫頭,倒是比以前機靈了不少。”
一句話,云淡風輕,卻像一把精準的利刃,剖開了許綰所有的偽裝。
他什么都知道。
她培養伶月的舉動,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書房內,燭火搖曳。
周莽將一份卷宗放在桌上,低聲匯報:“將|軍,王正明彈劾長公主的那些賬目,源頭指向一個自稱陳大夫的游醫,此人三日前,曾在忘歸樓與王正明密會。”
陸亦瑯翻動著卷宗的手指停住,抬起眼,眸色深沉:“陳大夫?”
“是,據查,此人是百草堂老大夫的遠房弟子,半年前才到的上京。”
陸亦瑯的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王正明,陳大夫,百草堂……
“忘歸樓。”他吐出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冷光,已然洞悉了一切。
……
兩日后,城西,忘歸樓。
雅間內,南宸陽與王正明相對而坐,正在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長公主被陛下申斥,陸亦瑯又被急召回京,正是我們乘勝追擊的好時機!”王正明情緒有些激動。
南宸陽卻顯得很冷靜:“不可大意,陸亦瑯此人,遠比長公主難對付。”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木屑四濺。
陸亦瑯帶著周莽,如殺神般出現在門口。
他一身玄衣,滿身都是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鐵血煞氣,讓整個雅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王正明嚇得霍地站起,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