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有一座小小的別院,白墻黑瓦,掩映在幾株蒼翠的松柏之間,院角有一池溫泉,正冒著裊裊的熱氣,宛如仙境。
這里不像是權傾朝野的大將|軍的居所,倒更像是個隱士的茅廬。
陸亦瑯拉著她下了車,徑直走進院子。
院中石桌上,竟早已備好了一壺熱茶,兩只青瓷小杯。
他松開她的手,親自執壺,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茶香裊裊,混著山谷里清冽的空氣,讓人心神一清。
“現在,可以說了。”他坐下來,看著她。
許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中的驚疑、憤怒、恐懼交織在一起,最終化作一個最尖銳的問題:“恒哥兒……你把他怎么樣了?”
陸亦瑯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神情沒有半分波瀾。
“他從始至終都是我的人,性命無礙。”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做的?長公主的事也是?”她的聲音干澀。
“不錯。”他承認得坦然。
“長公主……她是你的母親!”
陸亦瑯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笑意:“她是我遞給王正明的第一把刀,刀鈍了,不好用,我便換了一把。”
“那三皇子呢?”許綰追問,“不,太子殿下呢?他也是你的刀?”
“他是把好刀,夠利,也夠正。”陸亦瑯放下茶杯,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只是,他只想清君側,鋤奸佞,這還不夠,我得幫他一把,讓他坐到那個他本該坐,卻又不敢想的位置上,他坐穩了,我才能走。”
“走?”許綰愣住了。
“你以為我費這么大勁,是為了什么?”陸亦瑯忽然笑了,那笑容里,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為了那個龍椅?那不過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座囚籠,我守了多年邊關,殺了無數敵人,不是為了從一個小籠子,跳進一個更大的籠子里去。”
他站起身,走到許綰面前,俯下身,雙手撐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將她困在他與椅背之間。
他離得那樣近,近到許綰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松木與淡淡血腥味的,獨屬于他的氣息。
“我算計了所有人,我母親,王正明,南宸陽,甚至皇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情人間最親密的耳語,說出的內容卻足以讓整個天下顛覆,“我把他們一個個,都放到了他們該在的位置上,太子監國,需要倚重我這個手握兵權的端王,他會替我擋下所有的明槍暗箭,而我,也終于可以卸下這身枷鎖了。”
許綰徹底怔住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消化這番話里的驚天信息。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那個殺伐果斷的大將|軍,那個攪動風云的權臣,那個連親生母親都能當成棋子算計的魔鬼。
可此刻,在她眼里的,卻只是一個……想逃的人。
“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擺脫朝堂,擺脫端王府。”陸亦瑯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然后,帶你走。”
“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你教孩子們讀書,我教他們打獵,你想開藥鋪,我給你建一座百草堂,你想看海,我們就去東邊,你想看沙漠,我們就去西邊。”
“綰綰。”他叫著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孤注一擲的認真,“我把這天下都給你掀了,現在,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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