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奇毓淚流滿面。
他痛苦地捂住臉。
“這一切就是噩夢的開端,之后幾年,羅福生變本加厲奴役鎮上的百姓。
他加大了硝石的開采量,給家家戶戶制定上交的任務,完不成的人家會被抽打,克扣糧食和工錢,下個月的任務還要加量。
那幾年,死了很多人,他們大多數是累死的。
我的母親,大伯和伯母也都是累死在山里的,我本來也是要去的,但我逃了,帶著堂妹逃出了桐嶺鎮。
可惜三年前,我與堂妹在路上走散了,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低聲啜泣:“我在大伯的墳前發過誓,會好好照顧她長大,是我食言了。”
“你們沒人去州府反應過?還是說上面的官員也都放任不管?”
蘇奇毓好笑地看著他。
“蕭大人還年輕,仕途順暢,恐怕還沒見過多少黑暗吧?
你應該知道火藥是軍中之物,普通文官和百姓是接觸不到的,但同安縣除外。
因為同安縣就有最大的火藥坊,而這些火藥一部分被送入軍中,還有一部分,會被羅福生送給他的主子。
為何沒有州府的官員管這件事,因為他們不敢,因為羅福生的主子比他們更厲害。”
“他的主子是誰?”
“我不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查,只知道他大概半年會往外送一次火藥,這次的量比之前的都大。”
王管事說的沒錯,羅縣令很謹慎,碼頭上干活的這些人,沒人知道與誰接頭。
他們只需要把貨運到約定地點,會有人接走運往下一個目的地。
“大人,那邊來了一群人,大概有好幾百。”隨影警惕地看著后方。
眾人回頭,看到一群手持武器,兇神惡煞的打手朝他們這邊走來。
蕭寂當機立斷,“走,上船!”
那邊領頭之人呼喝道:“別讓他們跑了,上面說了,殺一人賞十兩,活捉那最年輕的官員賞百兩!”
一群人沖了過來。
隨影護著蕭寂最先跳上官船,船夫立即解開繩索,讓人揚帆起航。
“快,分批上船!我殿后!”
隨風一手拿刀,一手舉著一根長棍,攔在碼頭上。
沈蘭跑在中間,她隨時都能跳上船,不過她沒急著上去,而是看后方有誰危險了幫一把。
“把蘇奇毓帶上去!”
不知誰喊了一句,沈蘭看到蘇奇毓離她不遠,朝他跑去。
蘇奇毓掏出一本賬本塞給她,“這是他們這些年送出去的火藥數量,煩請蕭大人揭露羅縣令的罪行,為我親人報仇!”
“你是人證,可以一起上京。”
蘇奇毓苦笑,“我殺了人,是死罪,與其死在他鄉,不如留在這里與家人作伴。”
他用力推了沈蘭一把。
“轉告蕭大人,蘇某很想與他一起上京,也很想一展抱負,可是此生無望了。”
他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轉身朝敵人沖過去。
沈蘭按住胸口的賬本,想要上去幫忙,被隨風一把拉上了船。
船已經開航了。
岸上只有蘇奇毓一個人對敵。
雙拳難敵四手。
他身上到處是傷,鮮血淋漓,猶如一個血葫蘆。
“他們人多,即使我們全部參戰,也不是對手。”隨風安慰沈蘭。
沈蘭不需要他安慰,這是蘇奇毓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