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不掌兵,咱們干的是殺頭的買賣,不狠不行。”劉道規沒受他的影響。
這年頭活著的人,哪一個不狠?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
到了第二天早上,送回兩具凍僵的尸體和二十多傷病。
劉道規帶著部曲在凍住土上掘出兩個墓穴,將尸體掩埋,立了一道石碑,上面刻著他們的名字和家鄉。
賈岳,渤海浮陽人,王黑足東萊當利人。
灑下兩杯濁酒,燒了兩堆稻草,就算為他們送行了……
到第三天,又退回三十多人,留在山上的已經不到五分之一。
不過從第四天開始,這些人逐漸適應了,再也沒有被送回來的人,越走越遠,還獵殺了二十多頭狼,五頭豹子,一頭猛虎。
風雪停歇,他們方才陸續回歸,整整九天。
二十七人,站在那里如同野獸一般,身上披著獸皮,嘴角還有未洗盡的了血漬,眼神如同刀子,兇悍之氣都快掩飾不住。
能在這么嚴苛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除了勇力,智力也必不可少。
“從今日起,爾等皆為虎賁士,頓頓有肉,頓頓吃飽,每人分田一百畝,賜酒!”
一碗碗熱酒放在眾人面前,劉道規端起一碗,環敬眾人。
“謝參軍!”二十七人一飲而盡。
五千多的幢民中選出八百幢兵,八百幢兵中選出一百三十二勇士,一百三十二勇士中選出二十七名虎賁。
孫子兵法云:將不能料敵,以少合眾,以弱擊強,兵無選鋒,曰北。
軍中選鋒,歷來就是傳統。
眾軍散去,二十七人留了下來,劉道規直接明說自己的目的。
“我們的命是參軍給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求有朝一日,參軍能率我等殺回故土,報仇雪恨!”
他們從未忘記過故鄉,也未忘記過身上背負的屈辱和仇恨。
“我之所以要劫掠鹽瀆,正是為積攢實力!諸位不忘故土,我劉道規豈敢忘記!”
知道為何而戰的人,才不會迷失。
劉道規為他們換了名字,劉廣之改名鄔操之,王羲之第六子也叫操之,擅長草隸,參加過蘭亭之會,歷侍中、尚書、豫章太守。
其他人姓不變,名字改為干之、坎之、鐸之、道深、道衡、道明……
分成五批,陸續潛入鹽瀆。
“記住我們的大業是復我山河,你們今后便以這四個字為暗號。”劉道規盡量讓他們的理想變得崇高一些。
其實能走到哪一步,心中也沒底。
但不妨礙朝著這個目標走下去。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匹夫亦可胸懷大志!
“復我山河!”當即就有幾人熱淚盈眶,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劉道規遷居京口已經三代,而他們剛剛經歷的磨難和屈辱,比劉道規更刻骨銘心。
屋內忽然變得極為安靜,但眾人的眼神卻逐漸火熱。
就在此時,劉遵在外面稟報,“參軍,瑯琊那邊又派人過來了。”
劉道規眉頭一皺,瑯琊那邊還真是陰魂不散,堂堂一個建威將軍府,竟然連幾個盜賊都對付不了。
幸虧北面青州的辟閭渾是墻頭草,依附于晉室,不然瑯琊郡早就被別人戳穿了。
“這么大的雪,來都來了,那就見一面。”
面子還是要給的,畢竟都是在淮北地界上混,抬頭不見低頭見,唇亡齒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