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蒯恩的,表面上像是勸架,但語氣古怪,不勸還好,一勸兩方人立即嚎叫起來,提著刀就掄了上去……
劉道規一陣無語,這點雞毛蒜皮的破事,也能發展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地步。
不過轉頭一想,衣冠南渡的這八十多年來,北人和南人矛盾極大。
從民間到朝堂都積累的一股仇恨,司馬家帶頭不當人,用江東本土士卒平定了各地的叛亂,分權力時,轉頭將別人一腳踢開。
南下的僑姓高門也不是什么好鳥,兼并將左土地人口,逼得別人走投無路。
“干還是不干?”劉遵一對牛眼冒著紅光,其他士卒眼神也銳利起來,這群人一見到血就亢奮無比。
“他們自相殘殺,關你鳥事?”
劉道規沒功夫理會他們,對天師道沒有什么好印象,帶著部眾匆匆趕路。
“道友請留步,幾位面生的緊,以前在教中沒見過幾位,口音似乎也不是洛陽的。”那個叫蒯恩的漢子嬉皮笑臉的跟了上來。
“你他娘的混那條河的?敢來管乃翁的閑事?”劉遵提刀跨前兩步。
對方七八十人,都是滿臉兇相之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誤會、誤會……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告辭。”蒯恩按住身邊的部眾。
他拱火別人廝殺,輪到自己卻慫的如此果斷。
能屈能伸,也算是個人物,劉道規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不禁一愣,火把光下,映照出他們幾人身上鐵甲的幽光。
尋常天師道眾窮的喝西北風,肯定穿不起鐵甲。
而這人的氣度和舉止,明顯不像天師道人……
“后會有期。”劉道規拱手一禮,要事在身,也沒工夫跟他閑扯,不過他也是去鹽瀆的,說不定后面真會遇上。
“那便后會有期。”蒯恩瞇著眼笑道,帶著部眾向東南面行去,一行人的身影逐漸被夜色吞沒。
“這群人什么來路?”劉遵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天師道龍蛇混雜,誰知道他們來干什么的?”劉道規沒往深處想。
鹽瀆越亂越好,到時候好脫身。
走了半個時辰,路上再沒遇到大股天師道眾,只不過天氣有些悶熱,天邊雷光隱隱,夜風越來越濕潤,像是要下一場大雨。
劉道規暗罵老天爺不開眼,如果下起大雨,不能放火,謀劃就失敗了一半。
剛罵完,雨點就兜頭落下。
火把都被澆滅了……
“完了……咱這趟出門沒看黃歷……”劉遵一屁股坐在路邊的樹樁子上。
劉道規也是無比郁悶。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一行人在雨中面面相覷。
殺人放火,從來都是一體的。
兩百余眾,若沒有大火相助,決計對付不了茹千秋的五百水軍及城內上萬天師道……
“道友莫要擔心,五月天,孩童臉,說變就變,鹽瀆靠海,這時節只有驟雨,風一吹,雨就停了。”
東南面傳來蒯恩斷斷續續的喊聲。
“他娘的,你說停就停?”劉遵破口大罵。
不過那邊卻是沒了聲響,似乎人已經走遠了。
一聲雷響,夜風撲面,大雨竟然真的停了,劉遵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莫非那廝真的是神仙不成?”
“這年頭哪有神仙?”劉道規望著那些人離去的方向,只覺得此人頗為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