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漕船在它們面前仿佛螻蟻一般。
劉道規以前在廣陵也見到過樓船,卻沒有這幾艘大,司馬道子出手果然不凡。
只是上面懸掛的“驃騎”二字,實在讓人感到荒誕和莫名的諷刺。
第一任驃騎將軍霍去病,北擊匈奴,封狼居胥,發動兩次河西之戰,俘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連山,開河西四郡,前后擊滅匈奴十七萬萬,迫使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
蜀漢馬超,曹魏曹洪都曾當過驃騎將軍,都曾勇冠三軍。
司馬懿也當過幾年的驃騎將軍,但他平定遼東,抵御諸葛武侯,也算合格。
而司馬道子的這個驃騎將軍,唯一值得稱道之處,便是與皇帝聯手,擠走了謝安和謝玄,第一次將權柄收回司馬家手中……
“四艘樓船,每艘船上甲士一百三十余,港口上還有數千天師道,我們只能劫走一艘!”劉道規望著樓船道。
劉遵道:“其他幾艘怎么辦?”
劉道規冷冷吐出兩個字,“燒掉!”
“你這是要將天捅個窟窿出來。”劉廣之抱著雙手,其他人都滿臉緊張,他卻一臉淡然。
“江左的天壓在咱們頭頂上,都快喘不過氣來,這日子你還沒過夠么?”劉道規一語雙關。
想起這些年的遭遇,在軍服中受過的白眼和責難,再看看眼前富麗堂皇的樓船,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憤怒。
憑什么寒門永遠是寒門,高門永遠是高門?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六百年前就有人在大澤鄉振臂一呼,不僅天命神授的皇權受到了挑戰,這句話也刻入了華夏人的骨髓之中。
“早就過夠了。”劉廣之其實也是這個時代的受害者,早年參加淝水之戰,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奮不顧身,擊敗了氐秦幾十萬大軍后,被朝廷一腳踢開……
這也是絕大多數北府將士的命運。
朝廷一方面倚仗北府軍壓制江東豪強,一方面又擔心北府軍太過強勢,威脅到司馬家的江山,對北府軍一會兒打壓,一會兒拉攏。
但無論打壓拉攏,出身底層的士卒都得不到什么好處。
“干之、坎之你二人率五名虎賁西面的第一艘船,鐸之、道深率五名虎賁燒第二艘,道衡、道明燒第三艘,不要戀戰,火起之后,立即跳海或者隱藏,以自身安危為重!火起之后,舅父鼓動天師道劫財,越亂越好,廣之率人在后接應。”
計劃早就醞釀好了,劉道規根據實際情況稍作改動。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只要港口上混亂起來,不怕這些天師道眾不趁火打劫。
來的路上,劉道規就見識到了這些人的火爆脾氣。
說穿了,絕大多數人加入天師道,并不是有多虔誠,而是為了活下去,為了錢財。
天師道一直也是以財色蠱惑教眾。
“領命!”
眾人紛紛拱手。
劉道規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低聲道:“驅除胡虜,復我河山!”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的無比堅定,“驅除胡虜,復我河山!”
人都需要一個念想,哪怕這個念想聽上去無比的自不量力,但也能在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念想。
劉道規胸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以前隨口一提的幾個字,信的人多了,無數人的信念涌入其中,也就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一道晨曦。
身處如此一個大環境之中,劉道規也受到了影響,逐漸堅定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