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進來。”劉道規沒理會劉遵。
別人既然找上門,肯定是有難處。
孟干之將人領了進來,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全身黑黢黢的,只有四對眼珠是白的。
這副造型,劉道規縱然是神仙也認不出來,“二位是……”
二人掀起頭發,擦了一把臉上的污垢,“參軍,是我,王懿,王仲德啊!”
“是你們?怎么弄成這種樣子?”劉道規既感到無奈又覺得好笑,兄弟二人當初信心十足的要去投奔王恭,幾個月不見,弄成乞丐了……
“此事容后再談,可否弄些……吃食,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一路從京口乞討過來,餓了三天兩夜了。”
“快快快,去弄些肉羹。”
正好是飯點,孟干之弄了兩桶肉羹米飯過來,兄弟二人兩眼冒光,也不顧什么體面,一人抱住一桶,埋頭狼吞虎咽。
那吃相仿佛是餓死鬼投胎。
不過也能理解,兄弟二人都是身高力強之輩,本身飯量就大,估計這幾個月都沒吃過幾頓飽飯。
“慢些,小心噎到。”劉道規遞過去兩碗清水。
兄弟二人吃飽了,氣色才好了一些。
搖頭苦笑道:“在并州,同宗之人若不互相照應,必為世人恥笑,我以為江左亦是如此,王恭、王愉會念及同宗之誼,收容我二人,能有個出身,日后為朝廷效力,豈料我二人報上名號,連門都進不去,便被叉了出來……”
“哈哈哈……”劉遵忍不住大笑起來,“江左那些高門狗眼看人低,只講門第,不講宗族!”
劉道規剜了他一眼,笑容戛然而止。
嘲笑別人的苦難缺德冒煙。
除了門第之見,更大的原因是太原王氏富貴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還認北方來的窮親戚?
他們兄弟二人又是北人,又是武人,處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王恭、王愉就算收了他二人,也肯定會被其他士族高門嘲笑。
“唉,早知如此,不如歸了翟魏,憑我兄弟二人的本事,也能殺出一方天地。”王懿一臉郁悶。
王睿勃然變色,“我等大好男兒,豈能為胡人賣命?吾寧餓死!”
王懿趕緊拱手,“小弟失言。”
這種氣節還是值得贊許,劉道規思索一般,二人在江左無親無靠,也沒什么熟人,干脆幫他們一把。
“兩位若是沒有去處,不如暫時留在征虜軍府,過些時日,我花些錢為兩位買個出身。”
其實這兩人非常對劉道規的胃口。
有氣節,有膽魄,家鄉在北方,與胡人有血海深仇,一路從河北殺到淮北,武勇過人,將來說不得是左膀右臂。
以前是自己的廟小,怕容不下兩人,現在兩人都混的到處要飯了,估計也不會在乎廟小不小……
兩人當即起身,一同單膝跪在劉道規面前,“參軍出手相助,便是我二人的恩人,今后但有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兩人也挺上道,說的慷慨激昂。
劉道規趕緊扶起,“這是何必?我敬重的是兩位的氣節和忠勇,若不嫌棄今后便是手足。”
“好!今后便是手足!”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還有我。”劉遵一巴掌蓋了上來。
劉道規讓劉遵帶他們下去洗漱,換身體面衣服,先休養幾日,養好身體。
心中感慨萬千,這對兄弟在北方是一等一的豪杰,敢造慕容垂的反,王恭、王愉還真是沒眼光,這樣的人都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