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日,參軍何澹之言道堅欲叛我投奔相王。”
王恭一開口就嚇得劉牢之滿臉冷汗,但同時也將何澹之賣了。
“王公明鑒,屬下素與何參軍不和。”
北府參軍何澹之素與劉牢之不和,人盡皆知。
“何澹之小人也,道堅若要背我,豈會返回京口,又怎會入宴?”王恭一向自負,看不上劉牢之,同樣也看不上何澹之。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西府軍直抵石頭城,眼看就要兵臨建康,到了分肉的時候,需要北府軍沖上去爭奪利益。
“王公英明。”劉牢之松了口氣。
王恭起身拉著劉牢之的手,“天下事在你我二人,道堅長我幾歲,當為吾兄。”
在場之人無不驚訝,王恭乃皇親國戚,位高權重,拜一介武夫為兄。
“王公……”劉牢之也被驚呆了,要知道此前王恭根本看不上他。
“你我既是兄弟,便沒有上下之分,今后當戮力王事,匡扶社稷,重振朝綱!”王恭嘴上說的慷慨激昂,實則也是不得已。
因為他發現,離了劉牢之,北府諸將陽奉陰違,并不怎么聽他的號令。
之所以按兵不動,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不得不召回劉牢之。
“王公厚愛,屬下萬死不辭!”劉牢之也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兩人推杯換盞,極為親密,仿佛真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
宴席散去,劉牢之回府,府中兩位貴客等候多時,一位是廬江太守高素,另一位是護軍將軍謝琰。
此人是太保謝安次子、車騎將軍謝玄從弟。
謝家與劉牢之關系非同一般,劉牢之便是謝玄提拔起來的,擔任衛將軍參軍,當年若是沒有謝玄的知遇之恩,劉牢之絕沒有今天。
很多北府老將何謙、諸葛侃、高衡、劉軌、田洛、孫無終等人,都是經謝玄的手提拔起來的。
所以現在北府軍按兵不動,也是因為謝家提前聯絡了北府諸將。
司馬家的晉陵公主早早就許配給謝琰之子謝混,所以此次權力角逐中,謝家堅定站在司馬家一方。
謝玄病逝也才四年,謝家在北府軍中的影響力仍在。
謝琰更是謝家推出來的頂梁柱,將重振門外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如果司馬道子贏了,謝家便能重振門楣,一掃頹勢,重新執掌權柄。
但若是支持王恭,只能跟在他們后面分些殘羹冷炙。
所以當年那些與司馬家的不快,都被拋之腦后,家族利益排在首位。
“王恭真當我是三歲小兒!”劉牢之一張紫臉泛紅,不是酒醉,而是氣的。
所有人都在吃肉,王恭表面親熱比,卻只字未提事成之后的封賞。
所以只是拿劉牢之當刀使。
“王恭自矜門第,自負其才,眼高手低,非成事之人,今日厚待將軍,不過是為形勢所迫,他日得志,定然不齒與將軍稱兄道弟,將軍不可自誤。”
高素與劉牢之十幾年的袍澤,說的情真意切。
謝琰從懷中掏出一道縑帛,攤開在劉牢之面前,“此乃朝廷詔令,事成之后,汝都督兗、青、冀、幽、并、徐及揚州之晉陵諸軍事,取代王恭!”
詔令上印著“既壽永昌受命于天”的鳥蟲篆,其下還有司馬道子的署名。
對比王恭一個有名無實的結義兄弟,司馬道子開出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價碼。
晉室立國以來,寒門能登上這等高位的,只有一個陶侃。
“末將奉詔!”劉牢之雙手捧起詔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