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遵滿臉懵逼,“什么軍戶?”
劉道規哈哈大笑,“你這廝還真是一員福將。”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軍戶領劉道規的例錢都快一年半年了。
這些人也是北方流民,家家戶戶有習武的傳統,地位雖然低下,但戰力并不差。
五六千戶,隨隨便便選出八九百精銳,配合蒯恩的人,足夠了。
“什么?”劉遵還是一臉懵。
“走,咱們連夜去射陽陂。”
劉道規和劉懷慎喬裝成戍卒,連夜趕去射陽陂。
劉懷慎和劉遵、孟干之等人快馬先行,劉道規在后,分批趕去,動靜也能小一些。
廣陵城門早就關閉,但徐長命報出劉道規的名號后,城門吱吱呀呀的就打開了。
城門吏都是老熟人,還給了幾個火把,“諸位慢走!”
趕到射陽陂時,天已蒙蒙亮,戰馬疲憊不堪,腳下一軟,倒在地上。
鄉閭間燈火通明,道路兩旁燒上了稻草。
青壯們舉著火把前來迎接。
前前后后,不下七八百余眾,全都是面相憨厚的漢子,站在深秋的風中一動不動,仿佛長矟般筆直。
雖一言不發,但眼神中全是感激之色。
幾個白發耆老緩緩走出,“參軍活命之恩,沒齒難忘!”
劉道規趕緊下馬,“諸位請起,道規此來,只因天下即將大亂,欲將軍府轄下的軍戶編練起來,既能自保,也能為大伙兒搏一條出路!”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江左各個階層,軍戶無疑是底層中的底層,歷經苦難。
周圍青壯一個個眼神發亮。
“這一年多來,若無參軍每月例錢,不知餓死多少人,我等性命早就是參軍的!”幾個耆老年紀最大,但臉上的傷疤這是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刀口舔血的狠人。
流民的后代,最不缺的便是血性。
“只是不知參軍深夜趕來,意欲何為?”
這些人終于問到點子上了。
今夜主動前來迎接的,無疑知恩圖報之人,趁著這個機會,劉道規牛干脆將掛挑明,“諸位祖籍皆在北方,先祖的墳塋亦在北地,家家戶戶都跟胡人有血海深仇,難道就不想報仇雪恨嗎?難道就不想收復故土?難道就不想提著胡人的頭顱拜祭先祖嗎?”
夜風呼嘯,火把呼呼作響。
周圍人的呼吸越來越隆重,就連那幾個耆老也神色亢奮起來,眼中逐漸升起一團火焰。
“啪”的一聲,一人扔下手中的鳩杖,竟然直接跪在劉道規面前,“若能奪回故土,重回家鄉,我這把老骨頭就是粉身碎骨也值了!”
“江左與人為奴的日子,我們也過夠了!”
“對,橫豎都是一死,只要參軍一聲令下,我等便是殺上建康又有何妨!”
這些人的想法比劉道規更激進。
一個軍戶,一年種出來的糧食,九成要上交,每年還有數之不盡的繁重徭役,遇上大戰,還要他們沖在前面當替死鬼……
子子孫孫都要重復這種日子。
簡直比奴隸還要凄慘。
所以他們比征虜中兵更有改變現狀的動力。
以前過著漫無天日的日子也就罷了,劉道規每月給他們發的例錢,無疑是黑暗中的一團光,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所以這些年,每一分錢都沒有白花。
北伐,奪回故土,是所有流民的夙愿,士族門閥“衣冠南渡”,繼續醉生夢死,窮奢極欲,日子過得甚至比當年在洛陽還要好,當然不愿意再去與胡人拼命。
而這些最底層的百姓,這么多年一直水深火熱,沒有人看他們一眼。
“殺上建康自然不用,諸位須聽我法令,遲則五年,快則三年,我必定北伐,讓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土地,不用再受人欺辱,不過在此之前,諸位先幫在下一個忙!”
劉道規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地上熊熊燃燒的火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