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喜歡被抬舉吹捧。
高衡與高雅之這對祖孫臉色難看起來,劉道規這分明是在諷刺他們依附瑯琊王父子。
“哼!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高雅之冷哼一聲。
這時孫無終忽然一拍案幾,須發皆張,勃然大怒,指著他的鼻子道:“余姚之戰,若非汝輕敵冒進,豈能中了賊人的埋伏,致使一萬兒郎葬身賊人刀兵之下?”
幾乎所有人都怒視高雅之。
劉道規也是一愣,沒想到余姚之戰還有這種內幕。
按說孫無終和桓不才都是征戰了大半輩子的宿將,就算不敵妖賊,也不應該敗的這么慘,原來是受到了高雅之的牽累。
高雅之一輩子都沒打過硬仗,司馬元顯一拍大腿,任命他為主將,想要鍍一層金,沒想到適得其反。
“我……”
面對北府諸將的怒視和鄙夷,高雅之臉瞬間變成豬肝色。
這時高衡朝劉牢之拱了拱手,“軍情緊急,當速速南下!”
劉牢之咳嗽一聲,“夠了,速速出兵,與寄奴會師!”
“領命!”劉道規也不爭辯。
當即率征虜中軍東下。
北府軍已經敗了兩次,容不得再次失敗,劉牢之亦率一萬五千精銳跟在后面,相隔不到五十里,互相照應。
劉道規松了口氣。
內斗歸內斗,在大是大非面前,劉牢之還有著底線。
這一戰若是失利,損失最大的還是彭城劉氏。
行軍數日,進入嘉興,新任的吳郡太守袁崧招撫流民和潰軍,修建了東、西滬瀆壘抵御妖賊水軍,正因為他的積極備戰,方才擋住了妖賊向北進軍的步伐。
此人出身陳郡袁氏,擅音律,與與羊曇、桓伊并稱“三絕”。
這三人都是真正的名士,尤其是桓伊,名震一時,上馬治軍,下馬治民,調和中外,淝水之戰,沖鋒在前,至少有的他三分功勞。
三吳若是沒有袁崧,早就被賊軍攻陷了。
行軍途中,一群流民圍了上來,為首一人蓬頭垢面,見了劉道規就潸然淚下。
“晦氣,一邊嚎喪去。”劉遵帶著人驅趕。
但這群人就是不走,眼巴巴的望著劉道規。
“道則……”為首一人聲淚俱下。
“高兄?怎弄成這樣?”劉道規一愣,終究還是認出熟人。
眼前胡子拉碴滿臉憔悴之人,不是高珣高子玉還是誰?
“一言難盡……我跟著衛將軍大敗,后跟著高雅之還是大敗,兄弟們死傷殆盡……”
都三十好幾的人了,眼淚簌簌直下。
“這么慘?你也是夠倒霉的,跟了他們兩個貨色。”劉遵沒心沒肺的幸災樂禍。
劉道規踹了他一腳,雖說高珣當初離自己而去,但情非得已,兄弟情分還在,如今落了難,更不能棄之不顧,“勝敗乃兵家常事,跟著我一起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劉遵捂著屁股,“對對,報仇雪恨!”
“我之所以留在此地,就是等著道則!”高珣一把擦掉眼淚。
“走!”劉道規一把拉起高珣,為他準備了一匹馬。
高珣卻面露難色道:“有……有吃的沒?”
“有,要多少有多少。”劉道規心中一酸。
過境吳郡,袁崧送上了不少豬羊犒賞,糧草供應,從無短缺,當地百姓也較為和善。
不過進入吳興郡卻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