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死了?”劉道規心中五味雜陳。
孟干之道:“他從班瀆渡江,投奔廣陵高雅之,半路上聽到劉敬宣被劉襲刺殺的消息,萬念俱灰,自縊而死。”
“不對吧,他手上還有人馬,只要渡江,便能聯合高雅之,從彭城招募兵馬,為劉敬宣報仇,為何要自盡?”
以劉道規對劉牢之的了解,不會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消息,就自盡而死。
就算劉敬宣真的死了,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召集所有兵馬,為兒子報仇雪恨。
而且劉敬宣雖然死了,還有兩個兒子在彭城……
戴耆之陰惻惻笑道:“不用問,必是被人刺殺!劉都督得罪這么多人,如今失勢了,豈能活命?”
劉牢之背叛王恭,太原王氏不會放過他。
背叛司馬元顯,司馬家也不會咽下這口惡氣。
至于他想投奔高雅之東山再起,純粹想多了。
士族門閥容不下他,桓玄容不下他,甚至北府諸將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一代名將,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莫名其妙的死在船上。
時也,命也……
半個月后,又有消息傳回,劉敬宣和高雅之尋回劉牢之的尸體,安葬在丹徒。
桓玄下令掘墓開棺,斬首,暴尸于市。
劉牢之死后也不得安生。
反倒是兄長劉裕,深得重用,率軍在三吳討伐妖賊。
劉牢之死了,劉道規也準備進軍彭城了。
江左局勢已經明牌了。
桓玄連劉牢之的尸體都不放過,肯定不會放過其他的北府將領。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有聲望,手握雄兵,是桓玄的最大威脅。
劉道規置身淮泗,遠離漩渦中心,反而有喘息的機會。
當即點起兩千步騎,從高平郡南下。
這幾年淮泗風調雨順,劉道規勵精圖治,成果斐然。
秋收之后,村落中炊煙寥寥,孩童的笑聲與犬吠聲連成一片,路上還遇到了幾個樵夫漁夫,滿載而歸。
臉上不見菜色,身上穿著的麻衣草鞋雖然有些破,但還算整潔。
能出現漁夫和樵夫,就已經說明了治理的成果。
劉道規當年在京口,無論是打漁還是砍柴,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豪強們逮到。
而彭城更是繁華。
躺在泗水之上,東面是蘭陵,北面是高平,商賈云集,南來北往的船隊馬隊極多。
城池也氣派無比,比高平足足大了三倍還多。
八十年來從河北中原南下的流民,第一站就是彭城。
“此乃彭祖故國、漢高故里、項羽故都,真帝王之鄉也!進據此地,北望中原,南窺江淮,可成大事。”戴耆之吊起了書袋子。
“真有那么好,當年定都于此的項羽就不會兵敗身死。”高珣一開口就噎的他說不出話來。
彭城后面,還有下邳、壽春、合肥等等一連串的雄城。
前面也有許昌、洛陽、廣固等大城。
周圍一馬平川,是名副其實的百戰之地,只有泗水為依仗,泗水比不上淮水,更比不上長江,所以彭城攻勢不足,守勢也不足。
不過對劉道規而言是夢寐以求之地。
占據此地,整個淮泗就連成一體,有了戰略縱深,既不怕北方胡人來攻,也不怕南面桓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