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卻連連揮手,“不破不立,北府皆是北方流民,自成一系,桓玄除非屠盡京口、廣陵幾十萬人口,否則北府便不會消亡,除掉了劉牢之和北府諸將,非但不能除掉禍患,反而為他人作嫁衣。”
“劉兄高見!”
北府與西府不一樣,西府當年經過了桓溫的整合,沒有了那種自下而上的野性。
北府兵權分散在諸將手中。
桓玄除掉這些老將,反而解除了北府軍的束縛,還建立了仇恨。
只要京口和廣陵的流民還在,北府就不會消亡。
若是換成劉道規,這個時候應該千方百計的拉攏安撫北府將領,或者發動一場北伐,消耗北府軍的有生力量。
“北府他日必落入你兄弟二人之……手……”劉穆之忽然腦袋一歪,好巧不巧的睡著了。
不過他這話肯定不是無心之言。
兄長劉裕在北府軍中聲名赫赫,劉牢之死了,他就是毫無疑問的北府首將。
孫恩的妖賊大軍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誰上去都沒有用,都是送人頭,只有劉裕幾千人一路按著孫恩的腦袋砍……
一人追殺千人,千人破十余萬……
如果不是生在這個時代,誰敢相信這是真的?
當年霸王不過如此。
北府就像歷史夾縫中的狼群,頭狼劉牢之已經死了,新的狼王即將誕生。
如果兄長劉裕能在南面取得北府兵權,自己在北面割據淮泗,天下還有何人能敵?桓玄的末日也就到了……
劉穆之的一席話,讓劉道規心中頓時清明起來。
從沒想到權力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不破不立,實在太符合眼下時局了。
晉室這個爛攤子已經窮途末路,別說桓玄,就是當年的桓溫、謝安都扶不起來。
桓玄選擇站在士族一面,實在是大錯特錯……
劉道規令人取來皮氅蓋在劉穆之身上,心潮久久不能平復,如果自己兄弟二人能在這場狂風暴雨中崛起,那么北伐就近在眼前了。
接下來時日,劉道規與劉穆之配合無間。
他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權給錢,連建威中軍都隨他調遣,占田令得以快速推進。
六七萬流民遷徙到泰山、東平、山陽、濟陰諸郡,分宅的分宅,占田的占田,忙碌之中,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不過這時南面也不消停。
桓玄上位不到三個月,各種問題接踵而至,三吳八郡常年遭受兵災,爆發大饑荒,士族富戶,守著金銀珠寶,卻換不來糧食,活活餓死在家中。
桓玄拿不出糧食賑濟這么多的百姓。
會稽內史王愉非但不調運糧草,還下令外出尋食的百姓回城,仆道而死者十之八九。
桓玄對這些人不管不顧,反而借口賑濟災民不利,殺吳興太守高素,再以從賊之罪,捕竺謙之、竺朗之下獄,不經審問,直接斬首。
建康城內人人自危。
坐鎮廣陵的高雅之也待不下去了,不過這人實在無能,親生父親死于非難,他卻不敢起兵報仇,反而與逃出建康的司馬尚之、劉敬宣、劉軌等人棄城而走,渡海北上,投奔慕容德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