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自西向東,邗溝是自南向北。
水軍本來就是西府的優勢,桓玄又占據了上游地利,而且桓玄現在也不在建康,而是在姑孰。
拿下建康不等于制住了西府。
晉室南渡,在東吳舊都的基礎上,依山川形勢增設五十六籬門。
北面白石壘(白下)、覆舟山,南有僑置的瑯邪郡城,西面有石頭城,西南冶城、西州城,東南東府城,南面丹陽郡城,都屯有重兵。地居形勝,守衛堅固。
這種局面,劉道規揮軍南下,基本沒什么勝算。
手上這點人馬不是西府軍的對手。
雖然對建威中軍的戰力有信心,但不能總寄托在以少勝多上。
如果自己先出兵,就是叛亂。
兵戎相見是下下之策。
待眾人論的差不多了,劉道規才道:“上表一封,為孫將軍求情伸冤,就說孫將軍參加淝水之戰與北伐,又南下血戰妖賊,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劉道規愿意擔保他不是叛賊!”
王元德道:“只怕桓玄會以此為口實……”
“至少目前他不會。”劉道規主動給桓玄一個臺階下。
他誅殺北府諸將,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
劉道規這的奏表,實際上是將自己與孫無終,乃至北府捆綁起來。
你桓玄不愿下這個臺階,堅持要動孫無終,那就來找我劉道規。
在長江上大戰,和在淮泗打一仗絕對是兩碼事。
淮泗已被經營成鐵板一塊,桓玄除非傾巢而出,否則派任何一個人上來都是死。
劉道規遠在淮泗,遠離朝廷,反而成了最大依仗。
桓玄只要不蠢,就不會把事情做絕。
“都督大恩,我孫無終沒齒難忘!”孫無終又老淚縱橫。
“說這些就見外了,我不僅為孫將軍討個公道,也要為北府正名。”
劉道規定下這場軍議的基調,其他的都是一些細枝末節。
議了半個時辰后,便散了。
不過劉穆之卻留了下來,單獨進言:“桓玄此人性情乖張,年輕氣盛,不可以常理度之,當致書建武將軍,若能擊破妖賊,大漲聲勢,則桓玄必受震動,不敢妄為。”
一個人應付桓玄,的確有些吃力,如果兄長劉裕加進來,就容易多了。
劉道規想了想,“此時兄長不應該養寇自重嗎?”
“當下形勢,都督兄弟二人處于風口之上,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如何養寇自重?且三吳八郡荒廢已久,無糧無兵,難有發展,不如早歸京口,京口才是北府根基!”
三吳八郡已經廢了,如果劉裕大勝之后,返回京口,必然會得到北府軍將的擁護。
“還是劉兄思慮周詳。”
劉道規親自提筆,寫了一封密信,讓孟干之派人快馬加鞭,送去臨海。
軍府內部意見基本一致,都不愿向桓玄低頭。
桓玄掘劉牢之墓,斬首暴尸,刺痛了所有北府老卒,幾乎打了所有北府軍的臉。
人死為大,人死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桓玄不依不饒,只證明了自己的心胸狹隘,以及對北府軍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