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反問：“貓嘗到腥味之后，就會欲罷不能，慕容德不敢攻打魏國，只會南下，難道他真能與我井水不犯河水嗎？”
“自是不能，只是燕國獨霸一方，進可攻，退可守，都督要受南面桓玄掣肘，北面拓跋珪亦非善類，此次未能攻陷蒲阪踏入關中，定會南望中原，這天下到處都是虎狼之輩。”
與這些人比起來，劉道規的實力太弱了。
夾在南北之間，根基太淺。
事實上，在劉道規之前，就有溫詳、張愿、劉黎等人割據此地，后來還有翟遼，無一例外，全都覆滅。
劉道規眼下還能左右騰挪，是因為桓玄忙著篡位，拓跋珪還沒收拾河北。
當然這些只是從大勢上考慮，真正的勝負手，還要看戰場。
“他們是虎狼之輩，難道我們就不是嗎？別忘了我們背后還有北府。”劉道規并不是一個人在單打獨斗，南面還有兄長劉裕。
“北府？”
“桓玄以為沒了劉牢之，除掉幾個老將，就能壓住北府，太想當然了，他將北府拒之門外，是最大的失誤。”劉道規斬釘截鐵。
劉裕率五千北府精銳攻破新野，擊敗秦國大將楊佛嵩，收復順陽，雖然職位沒有提升，但聲望暴漲。
加上之前的戰功，他已經是名義上的北府都督。
劉穆之很快就反應過來，“原來如此，那么現在只要桓玄走錯一步，機會就來了，都督與建武將軍聯手，天下何人可敵？此龍虎之勢也！”
“桓玄不是走錯一步，而是三步，其一，不該急著稱王，其二，將北府軍拒之門外，其三，與士族沆瀣一氣，大失天下人望！”
曹操曹丕熬了幾十年，方才承繼大漢，建立曹魏。
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四代人接力，方才篡位。
桓玄今年也才三十三，時間如此充裕，還有桓溫桓沖留下的遺產，有大把的時間整合內部，培植親信，穩固根基，他卻急著稱王，司馬家的爛攤子一下子扣到他身上。
表面上風光，實則騎虎難下。
“報——拓跋珪因柔然侵襲漠南，接受姚興乞和，從蒲阪退軍！”斥候在堂外稟報。
柔然與拓跋鮮卑同出一脈，其族木骨閭早年還是拓跋力微手下的一騎奴，在漠北興起，一開始還向拓跋部歲貢馬畜、貂豽皮。
其部千人為軍，軍置將一人，百人為幢，幢置帥一人；先登者賜以虜獲，退懦者以石擊首殺之，戰力頗為強悍，很快就統一了漠北，并開始南下進犯富饒的漠南。
柔然已經成為魏國的心腹之患。
“北面可以安穩一段時日，咱們抓緊時間整軍備戰，就算不能滅了南燕，也要打疼他，收復東海、瑯琊、東莞三郡！”
劉道規敏銳察覺機會到來。
北面有強鄰在側窺伺，放不手腳。
拓跋珪回頭去收拾柔然了，給了劉道規一個戰略機遇期。
“屬下正有此意！”劉穆之亦深以為然。
既然遲早有一戰，不如先發制人。
在水網密布淮北與燕軍打一場，劉道規完全不虛。
百戰之地，忘戰必亡，在北國戰爭是常態，境內軍戶和奴戶和士卒早就習慣了這種日子，最踴躍的還是奴戶，他們有迫切改變現狀的需求。
上一次攻入青州燒殺擄掠，不少人發了一筆橫財，還因戰功提前轉為民戶，讓沒參戰之人艷紅不已。
劉道規管軍，劉穆之治政。
他的膽量不是一般的大，今年一開年，就以貪墨公錢玩忽職守之罪，斬了一個劉氏遠宗，和一個曹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