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滿頭大汗,眼中卻全是震撼之色,他自幼錦衣玉食,兩家不沾地氣,看不到也想不到士卒們會有自己的念想。
今時今日,無數人的念想混在了一起。
如同洪流一樣,轟然而來。
大風撲面而來,劉道規有種被風浪托起來的感覺。
持續半個時辰后,喊聲方才緩緩消退。
城上城下,已經沒有多少敵意。
憑借此戰,劉道規已與北伐捆綁在一起,立于不敗之地,桓玄雖有百萬之眾,明面上也不敢出手了。
“人言將軍為臥龍,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真乃當世諸葛武侯也,北伐之事,其在將軍乎?孤拭目以待!”
桓玄這話說的非常繞口。
但其中卻有另外一層小心思。
諸葛武侯六出祁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在隱喻劉道規自不量力,同時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劉道規架在火上烤。
諸葛武侯對蜀漢忠心耿耿,劉道規若是起兵叛亂,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北伐光環也就不攻自破了。
桓玄不敢北伐,便詛咒別人也北伐不成,還真是小肚雞腸。
但此一時彼一時。
當年蜀漢國小力弱,曹魏統一北方,兵強馬壯,北伐阻力太大。
而如今天下,晉室實力并不在魏秦之下,士族高門自己不愿北伐,也讓別人北伐,拖著所有人一起爛下去,方才造成如今局面。
“末將必不令大王失望!”劉道規當仁不讓。
“哈哈哈,好,來人呀,將本王的明光甲賞給建威將軍,以勵其志!”桓玄身體肥碩,站了這么久,已然不耐煩了,打了個哈欠,滿臉倦意,身影消失在雉堞之后。
劉裕神色復雜的望了一眼劉道規,在甲士的督促下,也跟著桓玄去了。
這個眼神有些陌生,劉道規從未見過,戎馬倥傯,兄弟二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團聚了,而且現在各自成家,一南一北,難免生分。
眼下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劉道規沒放在心上。
過不多時,盔甲從城墻上縋了下來。
自始至終,城門都沒打開。
劉遵滿臉疑惑,“這……就完了?”
“怎么,你還想留在此地過夜不成?”劉道規哈哈一笑,“傳令,收兵,返回彭城。”
“領命!”
士卒們滿頭大汗,精神卻異常亢奮。
劉遵卻沮喪著臉,“兄長怎么辦?咱們這么對桓玄,兄長要吃苦頭了。”
劉道規道:“你這是杞人憂天,今日之后,你覺得桓玄還敢動兄長嗎?”
吉人自有天相,劉裕孤身入虎穴安然無恙,更不用說以后。
“動了又如何?”劉遵增大的眼睛里面全是清澈的愚蠢。
“動了,就是與我們撕破臉皮,與北府撕破臉皮,他還能安然無恙的坐上皇帝寶座嗎?”
劉道規望著遠方青山,尋思著想個辦法救兄長出來,將家人接到彭城。
他在桓玄手上,自己也束手束腳的。
“明白了,桓玄身上的麻煩也多,要動手也要在篡位之后!”
“你這腦瓜子總算靈光了一次。”
返回的路上,身后也沒有西府軍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