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還在京口激戰時,廣陵城中剛剛收到劉道規的軍令。
“彥達,劉道規令你我趕去瓜步議事,只怕是一場鴻門宴。”劉毅嘴上說的嚴重,實則并沒有怎么當回事。
如今手上一萬余人馬,還有諸葛長民、劉藩、魯宗之、趙恢為輔,麾下猛將如云。
而劉道規號稱三萬大軍,實則精銳只有區區七八千人而已。
“劉道規門第還不及將軍,將軍才是劉氏正統,大不了關緊城門,他劉道規區區三萬人馬,還能攻破廣陵不成?”
趙恢加入的最晚,也最急于表現。
但一旁的諸葛長民和劉藩都一言不發。
他二人在歷陽起兵失敗,諸葛長民還被刁逵囚禁。
而劉道規引兵南下,一路兵不血刃,歷陽舉城投降。
雙方實力的差距,他二人心知肚明,廣陵北府軍的精華是征虜中軍,而征虜中軍五年前就投入劉道規麾下,跟著他北上與胡人血戰去了。
劉毅的這些人馬雖然實力也不差,但比起北方的虎狼之師,還是差了許多。
之前攔阻皇甫敷,兩邊一碰,劉毅軍原形畢露,完全不是對手,不得不退回廣陵。
劉藩道:“劉道規劉裕兄弟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披靡,江左人心歸之,恰如當年之項羽,兄長實力不如,萬不可與其爭鋒,但隱忍,以待時機。”
孟昶晃了晃麈尾,也附和道:“眼下正是要利用他兄弟二人消耗桓玄,明公不妨后退一步,暗中加緊聯絡各方擁護晉室勢力,待其與西府兩敗俱傷,明公可趁勢而起!”
在他們眼中,劉道規和劉裕只是兩把刀而已。
或許可以得意一時,卻難以長久。
往年蘇峻比現在的劉道規劉裕還要強勢,接連擊敗朝廷大軍,攻入建康,逼得庾亮逃奔尋陽,但最終還是倒在士族的圍攻之下。
江左的一切還是要士族說了算,八十年來都是這套規則,所以劉毅勢力早早就聯絡上了各大士族,打造一個利益共同體,力圖恢復以前舊制。
劉毅、孟昶也能讓各自的家族躍升為高門。
“你錯了,這一次我若去瓜步,必然兇多吉少,當年我與他共事過,此人心狠手辣,雖不至于殺我,卻必然會羈押為質,屆時我們恢復晉室的大業,便要付之東流了。”
劉毅好不容易混出了個人樣,而現在又是爭權奪利的關鍵時候,若是落入劉道規手中,恐怕這輩子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我們手上有兵,有城池,有糧草,若他日一句話,就要受制于人,明公今后何意號令天下?”魯宗之沒有說話,他的兒子魯軌卻激動起來。
此子精擅騎射,氣力絕人,驍勇善戰,與魯宗之率部從關中殺出。
只是面相黝黑粗惡,沒有魯宗之的儒雅氣質。
扶風魯氏在后漢出過一代經學大家魯丕,關東號之曰:“《五經》復興魯叔陵”。
“對,他劉道規是冀并青幽都督,又不是北府都督,憑什么對我等發號施令?”
“淮泗兵馬連年征戰,一路南下,遠來疲憊,咱們還怕他不成?”
在場一半的武將都被他的話感染。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軍議,而是要讓征虜軍府一系的人馬低頭,從此臣服于建威軍府。
所以即便劉毅愿意低頭,這些人也不愿意。
孟昶道:“諸位稍安勿躁,桓氏未滅,晉室未復,眼下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既然明公不去瓜步,不妨去信一封,虛與委蛇。”
“也只能如此了。”
劉毅令人取來紙筆,寫一封他認為委曲求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