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聽道覆之言。”盧循現在后悔不已。
進攻京口多日,損兵折將,劫掠諸縣,早被堅壁清野,一無所得,三吳八郡施行土斷之后,并無多少百姓依附他們。
向東的路線被堵死,如今坐困愁城。
如果當初聽從徐道覆的計策,一鼓作氣,從新亭猛撲建康,只怕現在盧循早就在建康城中坐北朝南。
“師老矣,士卒疲憊,當退回尋陽休養,之后合力攻取荊襄,據天下三分之二,而后與譙蜀姚秦為盟,合力攻取江左、中原,大事亦可成也。”
徐道覆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兩眼掠過一絲茫然。
事實上,天師道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建康拿不下,荊襄更難。
劉道規的精銳已從北方返回襄陽。
但此時他們已經沒有選擇。
荀林道:“此前譙縱和桓謙送信前來,邀我等南北夾擊江陵,江陵若克,荊襄三州便被攔腰截斷。”
“若實在不行,不如退回廣州,此次出兵北上,拿下江州,可為小勝。”盧循的老毛病又犯了。
徐道覆聲色俱厲,“沒能攻陷建康,已經給了劉氏兄弟喘息之機,若退回廣州,北府西府精銳轉眼殺來,屆時軍心已倦,無力再戰,你我必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次出兵北上,本來就是趁著晉室北伐南燕,無暇南顧。
如今南燕被滅,晉室實力大漲,撐過了這段青黃不接的時期,國力便會迅速恢復,到時候就是盧循的末日。
盧循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卻總是忍不住心存僥幸。
徐道覆望著滾滾東去的長江悠悠道:“攻打江陵,將會是我們最后一戰,不勝即亡。”
此言一出,周圍將佐無不神情嚴肅起來。
十幾萬人馬,最大的困難不是攻城略地,而是如何養活他們。
為了這次北上,天師道五六年的積累全部拿了出來,好不容易攻入建康周邊,卻因為盧循的猶豫而貽誤戰機。
如今軍中已經乏糧,唯一的活路就是攻破錢糧廣盛的江陵,獲得足夠的糧食和青壯補充。
所以江陵不打也要打。
荀林道:“為何不攻武昌?劉毅所部戰力低下,一觸即潰。”
“若攻武昌,便是便宜了劉道規,而且他居上游,不會坐視我們拿下武昌,但若是攻打江陵,劉毅一定會作壁上觀,江陵之西還有譙蜀和桓氏協助,拿下江陵,武昌一鼓可下。”
徐道覆壓根兒就沒怎么看得起劉毅。
尋陽暴露在他眼皮之下這么長時間,他卻一動不動。
可見此人跟劉氏兄弟不是一條心,這也算晉室的老傳統,皇權不振,每一個有實力之人,都會生出非分之想,沒有實力之人只為門戶計,一門心思往上爬。
國家大義、民族危亡,他們視而不見。
徐道覆甚至隱隱覺得劉毅期待他重創劉氏兄弟。
盧循點頭:“就聽道覆所言。”
徐道覆掃了一眼周圍的將佐,沉聲道:“此戰非同小可,從今日起,一切軍務由我決之,全軍上下聽我軍令形勢,不得有誤!”
眾將紛紛望著盧循。
盧循滿臉錯愕,但進攻建康失敗,極大的打擊了他的威望和自信。
徐道覆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都聾了嗎?”徐道覆按劍而立,眼中掠過一道冰冷殺機。
“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