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兩軍還未接鋒,身經百戰的達奚斤已經看出一絲異常來。
敵軍騎兵奔跑起來,竟然還能維持陣型,形如逆月,前后兩層,仿佛一把鐮刀揮砍而來。
而這些騎兵表現出來的心不在焉和無精打采,分明是蔑視,根本就沒將這支粟特騎兵放在眼中。
“不好!普回快去救人!”達奚斤大聲朝率領前部騎兵的親弟弟達奚奚普回吼道。
但為時已晚,兩支騎兵已經撞在一起。
寒光閃耀,血肉飛濺,戰馬悲鳴。
沖在最前面的安頡瞬間被一支長槊洞穿,整個人都被挑了起來,一時未死,在槊鋒上發出凄厲的慘叫。
隨著這聲慘叫,那員晉將高聲大喊起來:“北府劉義武在此,賊將可來受死!”
一瞬間,晉軍騎兵氣勢陡變,仿佛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安頡帶出去的騎兵不到一炷香,就陣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掉頭就跑。
一種來自本能的恐懼忽然在達奚斤心中升起,以前鮮卑騎兵之所以能欺負北地的晉人,是因為晉人沒有馬,只憑兩條腿跟他們苦戰。
現在晉人有了馬,配以鐵甲與長槊,簡直如猛虎一般。
要知道安頡的一千三百粟特騎兵并非弱旅,能在北地活到現在的勢力,幾乎沒有弱者,而現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對面七百騎兵撕碎了……
“出擊,所有騎兵出擊!”
幸好,他們只有五千余眾,己方有萬余騎,東西兩面夾擊,占據絕對的優勢。
然而就在這時,楊樹林中又沖出三千余騎,自東向北,竟然在包抄他們的后路!
陣陣狂風襲來,楊樹林瑟瑟作響。
達奚斤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忽然明白了一切都是對方計謀,故意以弱旅引誘他們掉以輕心,然后聚而殲之。
但作為一名悍將,心中也明白,這個時候自己沖上去,激勵士氣,決死一戰,還有挽回的可能。
“殺,殺光晉奴!”達奚斤提起長槊,跟著騎兵一同沖了上去。
征戰了大半生,對自己的騎兵有絕對的自信。
兩軍還未接觸,魏軍就開始馳射起來。
但晉軍仗著自己身上鐵甲,完全沒將箭矢放在眼中,反而加速撞了過來,兩支騎兵對沖,騎射也只能一輪而已。
這時達奚斤發現一件恐怖的事情,這些晉軍的戰馬速度比己方快了至少三成。
魏軍戰馬絕不會喂粟豆這些精飼,最多也就吃些野草和鹽。
甚至連鹽都喂不起。
魏軍射出第一輪,來不及收弓,晉軍已經沖到面前,一支支長槊刺來,到處都是魏軍的慘叫。
來不及驚訝,戰場就傳出一陣陣咆哮聲:“達奚斤何在?劉義武來也!”
馬蹄聲狂踏,一支人馬俱披鐵甲的重騎躍然而出,朝著達奚斤的牙旗沖來,聲勢一時無兩,整個戰場仿佛都在晃動。
擋在前面的魏軍,不是被撞飛,便是被踩死。
“中計了!”達奚斤滿臉凝重,這個時候逃走還有機會,但只要他的牙旗一動,魏軍就會立即崩潰。
作為一員宿將,魏軍的元從,不允許他逃走。
“敵將休得猖狂!”當即握緊長槊,帶著部曲,朝著這支鐵騎沖了過去,
吁——
血肉橫飛之中,兩支騎兵交錯而過,達奚斤的右臂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身邊的部眾更慘,戰馬馱著半片身體,拖著一截血淋淋的內臟……
還未轉身,又是一支晉軍騎兵沖了上來,三條長槊同時刺入達奚斤的身體之中,一同發力,將他從戰馬上提了起來,甩在地上。
而后無數馬蹄踐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