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十點整,馬洛少將就收到了克里斯殿下給他寄來的信件。
拿到信后,他并沒有急著拆開外封,查看里面信件的內容,而是抬頭看著面前的信使。
奧拉夫,這名披著重甲的北歐猛士現在的模樣足以讓任何初見他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身覆蓋全身的厚重板鏈復合甲,本該是光潔锃亮的象征,此刻卻布滿了長途奔襲留下的風塵與污跡,甲片連接處的縫隙里,甚至嵌著些微未碎肉,在封閉的作戰會議室內散發著蛋白質變質后的惡臭。
他的甲胄表面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和凹痕,左肩護甲上甚至有一處明顯的、向內凹陷的可怕撞擊痕跡,邊緣翻卷著,像是被巨獸的利爪狠狠撕扯過。
胸甲中央,象征著某個北方部族效忠克里斯殿下的戰團斧頭紋章,也因反復的劈砍而變得模糊不清。
奧拉夫那張典型的北方臉龐,線條剛硬如斧鑿石刻,此刻卻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濃密如獅鬃般的淺金色胡須和頭發糾結在一起,沾染著塵土和汗水的鹽漬。
一道新鮮的、尚未完全結痂的狹長傷口,從他的左側額角斜斜劃下,險險避開了眼睛,終止在顴骨上方,暗紅色的血痂與古銅色的皮膚形成刺目的對比。
他的鼻梁高挺,但鼻翼旁有一塊明顯的淤青,嘴唇干裂,緊抿著,仿佛在忍受某種痛苦或壓抑著某種激烈的情緒。
最令人心悸的是奧拉夫的眼睛,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本應像斯堪的納維亞冬日凍結的湖泊,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狂野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火焰。
那火焰中混雜著長途跋涉的艱辛、剛經歷過生死搏殺的戾氣。
這雙眼睛在馬洛少將審視的目光下,沒有絲毫閃避,反而帶著一種野獸般的直率與固執,迎視著這位位高權重的將軍,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信已送到,而他從地獄邊緣爬回來了。
沉重的呼吸從奧拉夫寬闊的胸膛里起伏而出,帶著白氣,每一次都讓沉重的胸甲微微顫動,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
這名狂戰士站在這里,就像一座剛從暴風雪和血戰中跋涉而出的移動堡壘,沉默,卻帶著山巒傾軋般的壓迫感,連清晨的空氣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變得凝重滯澀。
馬洛少將很欣賞奧拉夫,他只是看了一眼后者和身上的傷勢,就知道這么暫時經歷了怎么樣的苦戰。
那些甲縫里的碎肉和刺鼻的惡臭,肩甲上猙獰的凹陷,以及臉上新鮮的傷口,都無聲地訴說著一條染血的道路。
“奧拉夫,瓦蘭吉戰團之主。”
少將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和頭銜,以示尊重和重視。
“克里斯殿下的信箋至關重要,告訴我,你這一路,遭遇了什么?”
奧拉夫聽到詢問,那疲憊卻依舊挺直的脊梁似乎又繃緊了幾分,嘴角露出一絲近乎輕蔑的獰笑。
他沒有拍打傷痕累累的甲胄,也沒有激動地揮舞手臂,只是用那雙燃燒著冰焰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馬洛少將,仿佛在談論一場微不足道的狩獵。
“遭遇?”
奧拉夫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松弛感,與他一身的慘烈形成刺目的反差。
“將軍,不過是我們路上被幾個騎馬的雷泰利亞小子撞了幾下罷了。”
奧拉夫微微側頭,動作牽扯到額角的傷口,一絲新鮮的血液滲出,沿著暗紅的痂痕滑下,他卻恍若未覺。
他卻恍若未覺。他用那只帶著厚重鐵手套、沾滿黑紅污漬的手,隨意地撣了撣胸甲上那模糊不清的戰斧紋章,仿佛要彈掉并不存在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