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罪他干什么。”
嚴中正其實看到了,不過見兩人起了沖突,思量片刻躲了過去,等之后遇到鄭昂,才忍不住勸誡,都是同僚,何必鬧成這般。
比起鄭昂的氣盛,年齡大些的嚴重中做事更沉穩些,不會輕易得罪人。
不過嚴中正有時候也會想,打仗的人,是不是要有點脾氣,否則鄭昂與那王信兩人都是出了名的會打仗,與王信不同,鄭昂靠著不要命,身邊養著一幫精銳。
前方在臺州,左沖右突,把倭寇的本部沖擊的搖搖欲墜,立下了大功。
鄭昂不以為意,拍了拍嚴中正的肩膀,笑道:“老嚴,你我都是常人,比不得那些有關系的,不去與他們搶,好處難道又如何到手。”
“那也沒必要如此。”嚴中正反駁。
鄭昂搖了搖頭,“老嚴,你就是太老實,以為老老實實做事就能混出頭,咱們是同袍,我說話直,以你的年齡,頂多都司,最多游擊也到頭了。”
“游擊還不滿意?”
嚴中正笑道。
鄭昂冷笑,自己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別說游擊,至少也要當總兵。
可一個蘿卜一個坑,如今那王信搶了先,此人又比自己年輕,所以怎么可能不與人去爭,不光不能怕事,還要讓對方不如意,亂了對方的陣腳,耍花招是必須的。
“老嚴,你雖然看上去沉穩,實際上對很多事不懂啊。”
鄭昂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王信此人名聲越大,日后摔得越狠,自己現在與他作對,那就是劃清界限,也讓上頭的人看清楚,知道自己是可以用的。
最好能找個機會弄死他。
鄭昂瞇起眼睛。
應天府知府衙門。
王信吃了兩次閉門羹,第三次才見到賈雨村。
賈雨村不冷不熱,悄然打量眼前的年輕人。
王信沒有在意。
自己不見此人一次,此人不見自己兩次,事不過三,第三次見自己,態度表達的很清楚,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也幸虧林如海交代過自己。
這些文化人,的確屁事多。
王信知道有求于人,主動笑道:“府臺大人海涵,上回末將未能及時拜見府臺大人,實乃軍情緊急,也是末將懈怠,未能及時來說明原由。”
與別的知府不同,應天府知府是三品文官。
無論是文武有別,還是單純的品級而言,賈雨村都高于自己,也能看出前些年四大家的底蘊,哪怕失去了底子,照樣能讓一個丟官的知府復起,而且升任的應天府知府。
雖然是在金陵,也就是四大家的老家,關系本來根深蒂固,可反過來說,賈雨村擔任應天府知府,也讓四大家在金陵的根腳更深。
賈雨村放下了茶杯,緩緩道:“你不見我,原因我清楚,有林公為你說話,所以我不跟你計較。”這話說得不客氣,王信倒是平靜呢。
見王信態度可以,賈雨村才繼續說道:“你雖然年輕,可觀你作為,并不是不懂事之人,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因為你打仗的本事,而是因為林公,因為我,因為你姓王。”
這話說的的確不好聽,可自己也的確用不著反駁。
世道本就是如此。
總比春秋才更叫底層人絕望。
血脈是一切。
生來是什么地位,一輩子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