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安靜的與哥哥坐在一起,兩兄妹仿佛是個木頭人,一聲不吭的聽父親與王信談生意。
薛巖每筆賬目算得清楚。
雖然是抱著躲風頭的心思,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信交代的西洋火銃之事,薛巖依然辦的仔細。
一個火銃,一個佛郎機。
“采購的佛郎機,我讓人稱過重量,每門大概兩百斤,那邊報價是二百四十兩一門,我們大周最好的鐵是閩鐵,每斤一錢六分,所以每門佛郎機的成本價,大概在三十兩銀子,算上大工匠的工錢等,往多了算,最多也不超過一百兩銀子每門。”
薛巖苦笑:“沒奈何,這佛郎機只有他們有,所以只能接受他們的報價。”
然后說起鳥銃,皆是如此。
最后,薛巖看向王信,“我請過一個工匠師傅來看,他們倒是有底氣仿照出來,只是前期成本不小,所以不如直接買。”
此時,薛蝌忍不住感嘆。
“想我大周地大物博,人杰地靈,沒想到卻在火器上被西方小國趕上,實在是可悲。”
薛巖皺起眉頭。
薛寶琴不服氣,當即說道:“我大周這么多人,哥哥才見過幾人,怎么就知道無人會造呢,說不定只是父親沒有遇到。”
薛蝌不愿意與妹妹爭。
見狀,王信卻笑了,看來薛寶琴的日子真不錯,有個疼愛她的父親,還有個讓著她的哥哥。
薛蝌聽到王信的笑聲,誤認為王信不認同自己的話,于是不服氣的說道:“八閩之地出海人多,見識也多,最好的造炮工匠也在八閩之地,京營炮匠雖出名,這些年已遠不如當初,也已經不如閩地炮匠。”
話沒有說盡,留了三分余地,頗有其父之風
王信點了點頭。
沒想到認可自己的話,薛蝌嘴角露出微笑,身邊的薛寶琴嘟著小嘴不太開心,大周就是最厲害的,可大哥哥都不反駁哥哥,薛寶琴也不想丟丑。
“大周承平百年,軍隊大多荒廢,何況是軍備,沒有需求,技術自然發展緩慢,反倒是西方諸國仍如春秋戰國時期,各國戰事不停,百姓受苦,雖不少王國土地肥沃,可幾千年的人口也不多。”
薛巖眼睛一亮,已經明白了王信的意思,如此角度,倒是新奇。
薛蝌也不是普通少年,并不是爭強好勝,聽到自己以前沒有聽過的道理,竟然認真的來聽。
薛寶琴眼睛已笑彎。
自己知道大哥哥肯定會幫自己,他現在是在幫自己說話。
王信總結道:“因為千年如一日的戰亂,對軍隊的需求一日高過一日,軍隊是極其重要的,西方各國所以有了騎士,與倭寇的武士類似,皆因戰事的長期需求才促進了此類不應該存在階級。但事物有好有壞,也因為戰爭的需求,對軍隊的重視,有了火炮上的日異月新。”
“如此說來,我大周常年不打仗,反而是壞事。”薛蝌感到不可思議。
王信笑道:“我們大周好在體量大,雖然對軍備需求緩慢,可工匠人數多,儲備的技術也多,只要與各國經常交流,他們打仗流血,出各類新裝備,我們與他們做生意,也不斷吸取他們的技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既然是好的,自然要吸收回來,且融會貫通,還要更上一層樓。”
“說得好啊。”
薛巖忍不住鼓起掌來。
薛蝌一臉服氣。
薛寶琴當初游離熱鬧繁華之所盡是王將軍的故事,如此英雄人物,已是自己的大哥哥。
如此倒也罷了,偏偏每樣出眾,又無論對誰,哪怕對她們小女兒也是極其耐心,沒有一絲外頭男子低看女子的眼色。
所以見父親和哥哥皆被王信說服,心里很是自豪。
王信解釋了一通,然后又看向薛巖說道:“我要二十門佛郎機,總共才四千八百兩,如果讓工匠們去仿造,自己仿造出二十門的價格,每門估計要到天價去了,必須是大量長期的需求,仿造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