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百姓獲得了難得的和平,互相貿易甚至繁榮了起來,然后軍事上都爛了,原本折磨大明北邊百多年的蒙古騎兵,自己個沒了。
眼看著爛到沒根,俺答汗的孫子寧愿老巢也不要,終于找到了個名義,當即拉著自己剩余的部眾勉強跟他跑去天邊處的青海。
這種農耕的安穩,對牧民卻是毒藥。
機動和不穩才是游牧的憑仗,而穩定卻是他們的毀滅。
總之,原本能嚇得蒙古大汗率部東逃的俺答部,穩定了不到三代人,就這么沒了誰來誰就是主人。
大周雖然有環境的慣性使然,卻又沒達到大明的地步。
因為單于部和大板升地區沒有統一的大汗,反而因為互相之間的提防與競爭,所以雖然開始陷入穩定,可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軍事力量,導致大同這邊要依靠馮庸。
與遼東需要李成梁的道理類似。
不是大明朝廷不知道李成梁養寇自重等等手段,而是換了李成梁,大明朝廷能用誰呢。
無論事后諸葛亮怎么推斷,實際上就是當大明朝廷撤掉李成梁后,遼東局勢沒幾年就崩潰,最后成為了大明的掘墓人,在當時人們的眼里,這就是遼東離不開李成梁。
翟文生怕王信不懂,極力的解釋道:“所以王子騰想要取代馮庸,可他手里沒兵,朝廷怎么會放心呢,這也是王子騰輸于馮庸的原因。”
王信騎在馬上,靜靜的聽著,心里有自己的盤算。
翟文這一路對王信的態度不斷改觀,從開始的疏忽,到如今的拉攏,想到日后在京城的互相支持,越發不愿意王信莽撞。
“所以我想要打敗馮胖子,除非能讓朝廷和大同地方放心,關外沒有了威脅?”王信笑道。
翟文沉默了起來。
王信不由奇怪,難道不是如此。
“翟公應該是周閣老提拔起來的吧?”王信突然問道。
翟文一臉意外,忍不住說道:“我怎么有資格被周閣老親自提拔。”醒悟過來,連忙掩飾問道:“將軍為何有如此疑問?”
王信確定了,此人的確屬于太上皇一系。
“太上皇老人家當年以文制武,打壓勛貴,提拔武將,重用文臣,包括如今的九邊巡撫體系,出于太上皇老人家之手。
馮胖子是武將,翟公是言官,而王子騰是勛貴,據我所知,王子騰與忠順親王交好,忠順親王又是皇帝的親叔叔。
所以翟公站在馮胖子那邊,道理倒是天經地義的,這些事并不難猜,有脈絡可循。”
翟文不得不認真打量身邊這位年輕的將軍,雖然知道與外表的年輕不同,此人性格沉穩,內有大智,可還是忍不住驚嘆。
王信主動說道:“說來也是有緣,我也不知何德何能,入了在張部臺的眼,舍不得放我回揚州,如果不是張部臺,我也不會來到這大同。”
朝廷的局勢的確有黨爭,支持太上皇的,支持皇上的,兩邊下注的,中立的,墻頭草的。
實際上翟文他們這個級別,更多的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過是根據上頭的命令去做事罷了,沒資格,也不能說是誰的人,大家只是普通人罷了。
既然王信開誠布公,翟文當然也知道張部臺是誰,于是便不再隱瞞。
“太上皇不一定希望關外徹底平穩。”
“這是為何?”
“唉。”
翟文嘆了口氣,感慨道:“要說太上皇老人家,如果不是私心太重,以他老人家的智慧和手段,說是圣君也不為過了。”
王信點了點頭,多少也聽過太上皇的事,客觀來看的確如此。
以大周開國之局勢,勛貴勢力之深,前明土木堡之變,幾十萬野戰軍盡沒,才有了勛貴衰敗的局面。
而大周開國勛貴的勢力更甚,卻能在太上皇的布局下,做到穩定的權力交接,光這一件事,懂的都懂,是多么的厲害。